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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时序之东(10)

折不扣的废人.......”

    “只要不出现极端的精神分裂,其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调养一阵的事情,也不是没得治。”郭卫理说。

    “万一就是精神分裂呢?”朱隽棋说,“其实不能说是万一,应该说出大问题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也许更高,总之,我是不太同意不审批就这样做的......”

    “陈部长也是无奈之举,他背后的势力这么大,真要被策反为其他组织的间谍,造成的影响到时候难以估计,那个时候我们犯下的过错就更大了....”郭卫理语重心长的说,“有些时候也只能宁错杀,不放过了。”

    郭卫理这样说之后,电梯里也陷入了静默。成默想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他又的确做了不少违背太极龙纪律的事。不过他也没有太多担心,就算是雅典娜那种能直接阅读脑波的人,也不见得能窥探到他脑海里的秘密,那个什么“幻世”又能把他怎么样?

    说实话,听了他们的说法,成默却更想要知道这个“幻世”究竟是个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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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成默被推进了一个纯白色的房间,墙壁是白色的,吸顶灯也是一片茫茫的白色,地板也铺着白色的玻璃一样的建筑材料,四面八方浑然一体,没有一丝缝隙。而房间的中央伫立着一台白色的圆筒状机器,看上去就像是做核磁共振的医用磁共振设备。

    成默小心翼翼的从眼皮的缝隙中窥视着外面的状况,看着自己被抬上了那台医用核磁共振设备般的机器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脱掉了他所有的衣物,先是固定了他的四肢在一个人形凹槽中,接着将腰部的皮带扣上,并在他全身上下都贴上了电极片和连接片,就连巨蛋体育馆都没放过。

    贴完了电极片,医生做了一遍连接线的检查,最后才将他头套进了一个摩托车头盔样子的东西里。成默刚开始还以为这是个VR头盔,但后来才发现这个头盔跟普通VR头盔根本不一样,分成了五个区间,头顶、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成默能感觉清晰的间隔。头顶有大约几十个非入侵式的干电极传感器,它们的眼睛前面是一整块镜片,而耳朵则被软绵绵的海绵所包裹,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成默竭尽全震动光蛇,才能听到一点点隐约的“嗡嗡”声,似乎这台机器在全力运转。

    这阵仗让成默多多少少猜测到了这架机器是做什么用的,很显然这是一个脑机交互装置。他内心并没有多少害怕,反而有些期待。

    等几个医生退出房间,头顶那架圆筒状机器开始旋转了起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嗡嗡”声,不过这“嗡嗡”声很快就小到如同苍蝇震翅,过程跟电脑开机一样。

    随着声音降低,圆筒状的机器开始在旋转中延伸,缓缓将他罩了进去,当白色机器完全将他罩进去之后,脚底盖子缓缓合拢,他完完全全被关进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圆筒状空间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成默在一股气味独特香甜的气味中,他看到一粒光,那粒光在空中一闪一闪,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像是他飘荡在空虚的宇宙中,有一颗星星在他前方。

    成默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一架机器里,但他的眼睛却在告诉他,他是一只失了速的飞行器,正在浩大无垠的宇宙中飘荡,被那点光亮发出的引力所吸引。他向着那一点光坠去,速度越来越快,光芒也越来越亮,亮到屏蔽了所有的视觉,但这种亮和审讯灯那种刺眼的亮不一样,它很温柔,像是乳白色牛奶将他完全包裹。他听到了沉沉的心跳声,微弱但是有力,他觉得自己恍如回到了母体,在温暖的羊水中生长。

    逐渐的,光芒慢慢褪去,他出现在环绕着无数画面的圆形通道中,这条通道有无数的分叉口,每一条都是另一条环绕着数不清彩色画面的通道。成默凝目仔细看,那些慢慢旋转着画面,每一幕竟全都是他人生中印象深刻的场景。

    要是换了个人肯定会震撼万分,但成默曾经经历过魔神沙克斯的三S技能“虚空之梦”,虽然说场面并不是一模一样,但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成默并没有半点惊慌,反倒饶有兴致的对比起“幻视”和“虚空之梦”的不同之处。

    他先是闭了下眼睛,发现闭上眼睛之后,身体的感知依旧存在,他能够抬手摸到光滑如镜的荧幕墙壁,只是再也看不见任何画面。这和“虚空之梦”完全不一样,它更多的是深入你的意识,是你自身意识的反馈,你完全不能感知到你的四肢和身体。而“幻世”则更像是虚拟现实。

    成默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在通道墙壁上不停旋转着的画面已经全部消失,那些岔路也完全消失,只剩下了一条雪白的通道,通道尽头一片漆黑,并且那漆黑正在朝他逼近,如同白色的通道像是条引线,在无声燃烧。

    很快那道黑暗就到了他的眼前,成默不由自主的眨了下眼睛,黑暗一闪而过,他先是闻到了腐朽湿润的气息,随后就看到了昏暗的灯光,以及由骨头修筑而成的甬道,腿骨被整齐的垒成了墙,碎骨填充在缝隙里,而上下的边沿则全是头颅。

    难闻的气味,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发黄的灯光照在骷髅眼眶里,好似死神的凝视。所有场景都真实的令人窒息。

    “巴黎地下墓穴?”

    成默正惊讶于令他啧啧称奇的“巴黎地下墓穴”细节,就听见了脚步声,他眼前一花,就看见了穿着黑色修女服的带路修女,以及戴着贝雷帽穿着千鸟格斗篷的白秀秀。

    他看到白秀秀的脚步凝滞了一下,便情不自禁的主动去拉白秀秀的手,结果马上就被白秀秀给甩开了.......

    此时,成默才感觉到震惊。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这是在他和白秀秀前往“恶魔坟场”酒吧时,真实发生过的小插曲。

    那时他新婚燕尔,白秀秀对他的态度很是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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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显梦室”中的陈少华看到成默去牵白秀秀的手,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抓紧了扶手挺直了身体,要不是看到白秀秀迅速甩开了成默的手,他整个人差点就从沙发上里腾了起来......

    其他三个人也有点目瞪口呆,尤其是蔡树峰,嘴巴张得几乎能吞下整个鸡蛋。谁能想到成默竟然敢去牵白教官的手,一般学生连梦都不敢这么做,成默这货却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如果不是陈少华就在身旁,蔡树峰真恨不得立刻倒回去看看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蔡树峰忍不住用余光观察了一下陈少华,在大荧幕微微光亮照射下陈少华的侧脸显得阴郁渗人,尤其是眼睛,那冰冷的目光像是狙击枪的瞄准器一样紧紧的锁定了荧幕上的成默。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陈少华对白秀秀情有独钟,和陈少华一届的太极龙学员对此更清楚,从和白秀秀做同学开始,陈少华就是白秀秀的舔狗,即便白秀秀结婚了也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在默默等待。等到了高旭牺牲,陈少华更是觉得机会来了,自认白秀秀非他莫属,拼命的对白秀秀大献殷勤,结果却被谢广令给调的远远的。

    因为这个原因,陈少华私底下一直对谢广令非常不满。

    终于,在“阿斯加德之梦”任务中,谢广令也死了。

    除了星门有限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谢广令死在陈少华的枪口之下。即便如此,最初陈少华每天都过的很挣扎,悔恨痛苦时常在午夜梦回之时占据他的大脑,让他几度想要用自杀来忏悔。

    然而在星门将他交还给太极龙以后,不仅没有人知道他犯下的错误,太极龙还将他奉为战斗英雄,鲜花、掌声、荣誉扑面而来。最初他也迷茫过,想到死去的战友和随时可能面对的真相败露,还认真思考要不要自首。

    可随着时间推移,斯特恩·金忠实履行了承诺,并没有要挟他做任何事情,也没向他索取过情报,只是有限的搞过几次无关紧要的“情报交换”。这让他渐渐从惶恐不安中走了出来,并且迷失在了无比脆弱的荣光以及斯特恩·金为他编织的“新自由主义”理想之中。

    也许是自我催眠,也许是无法接受现实,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战斗英雄,并且他有在A国进修的经历,一直都受到自由主义的影响,主张太极龙必须摒弃现有的高强度管制制度,完成私有化和全球接轨。而今在斯特恩·金的洗脑劝说下,更是相信实现自由主义,融入星门所领导的里世界,才能成为星门这样强大的组织,继而和星门共同成为世界的管理者。

    推动乌洛波洛斯私有化和真正融入全球化,成为了他和斯特恩·金“合作”的理由。继而他认为自己在“阿斯加德之梦”中并不是背叛,而是为了阻止太极龙在谢广令这个大汉族沙文主义者的带领下向极端名族主义滑坡。也许他的做法不够英雄,但他坚信自己接下来能够真的成为引领太极龙向着普世价值前进的真英雄。

    以前没有人能配得上的白秀秀,只有他成为这样经天纬地的盖世英雄,才能配的上白秀秀。

    可白秀秀竟然被一个小鬼牵了手,就算是在执行任务,还是牵的白秀秀的载体,陈少华也满心愤怒,恨不得立刻把成默从“幻世”里拖出来,砍掉他的那只手。

    陈少华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结果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更让他怒不可遏的一幕。白秀秀和成默在一所到处都有人鼓掌的银迷酒吧里相拥跳舞,看到成默意乱情迷的将白秀秀按在墙壁上贴面亲吻。陈少华额头和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眼睛都泛着血丝几乎要滚出眼眶。就像是抓奸在床夫目前犯,仿佛他就是高旭身在被绿现场的第一线,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在他的胸腔里爆炸。

    目睹此情此景,他恨不得手里有个遥控器,让成默原地爆炸.......或者让这段画面快进过去,让他不至于无法呼吸。他浑身颤抖,已经缺乏勇气观看后续的发展,可大脑却完全不听控制,盯着一帧一帧如海报般精美的图像,反复的折磨着他鲜血淋漓的心。

    “是因为这小子的载体长的太帅了吗?还是因为他们一心为了完成任务?肯定是为了完成任务......可这个杂种好像很擅长甜言蜜语,要不然谢旻韫这心比天高的丫头怎么会被他骗?”

    陈少华心乱如麻,几近崩溃,他捏着沙发扶手的手已经黏糊糊的,全都是灼热的汗水。他多想现在就给白秀秀打电话,质问她究竟和成默是什么关系,可他又必须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在属下面前保持风度。

    听到陈少华粗重的呼吸,还有捏着沙发扶手“沙沙”作响的声音,另外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头也自觉的低了下来,避开了这叫长官极度尴尬的少儿不宜场景继续播放。

    幸亏接下来两个人的对话都很严肃,至少听上去他们只是公事公办,并没有特殊的感情。也幸亏这“销魂”的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两人就分开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也正如成默报告上所说,他被斯特恩·金拦了下来,白秀秀则去追犰狳先生。

    陈少华勉强控制住了情绪失控,假笑了一声说:“为了完成任务嘛!很多意外的状况总是难免的.......”

    这时已经播放到成默在丹费尔·罗什洛广场上了曹义伟的黑色奔驰,旁边的三个人都听到了陈少华开口说话,那声音在沉闷的空气中还有些微颤,他们都不敢去看陈少华的脸,也不敢说一点安慰的话。

    见没有人应声,气氛实在是过于窘迫了,郭卫理不敢不说点什么,便小心翼翼的轻声应和:“是啊,完成任务嘛,又是载体,也没办法管那么多了。”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这里似乎没什么问题,要不要换下段?”

    虽然陈少华无比的想要看下去,去找到成默和白秀秀究竟有没有什么的证据,可他知道这是“幻世使用条例”所不允许的,并且他的内心也万分纠结,其实他也很害怕看到成默和白秀秀真有什么。

    他无法接受白秀秀和别的男人发生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

    更加不能忍受这个男人还是一个小他十多岁什么地位都没有的少年。

    “要碾碎他......要碾碎他.....”陈少华在心里疯狂的嚎叫,听到郭卫理说“换一下段”,他全力克制住心中汹涌的怒潮,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那就直接跳到他进入到‘基克洛普斯’第九层开始,让我们看看他究竟是怎么进入数据中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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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默像是被困在躯壳里的提现木偶,重演了一遍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故事。这种感觉奇妙极了,就像他在以自己的视角,去攻略一款没有自由度的全息RPG游戏。

    他已经猜到了这是根据他的记忆建立的虚拟世界,但他不太清楚台词和路径是不是都是固定好的没有选择,他尝试过做一些小动作,但这些对“剧情发展”没有影响的小动作,似乎没有引起反馈。

    至于改变剧情的举动他不敢轻易尝试,因为他知道,陈少华他们肯定在观察到他现在所处的虚拟世界。

    “影响剧情发展的动作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是成默暂时无法验证的问题,幸好在这“恶魔坟场”这一段记忆里,他也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东西,除了和白秀秀亲吻的那一段,也许会有那么一点不合适。

    不过想到陈少华一直都在追白秀秀,成默又觉得快慰。因为各种触感实在过于真实,成默还特意将壁咚的时间延长了一会。

    好让陈少华能多欣赏白秀秀在他的怀里,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妖娆与妩媚。

    在这一秒,成默觉得自己还真有舍己为人的优秀品质。

    当记忆剧情发展到“丹费尔·罗什洛广场”,他抢了斯特恩·金的乌洛波洛斯,跳上了曹义伟的车时,一股电流忽然袭来,麻痹猛的占领了他的全身,眼前的记忆幻境骤然消失。

    这个瞬间他像是失去了对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像是灵魂被无边的黑暗所囚禁。成默没有慌乱,他已经习惯了等待,默默数到2337秒的时候,他重新出现在了旋转着无数记忆画面的隧道之中。

    在他感受到肢体与感官存在的同时,那些数不清的分岔路也消失不见,隧道像开始那样如引线般燃烧起来。黑暗如一道水墙淹没了他,穿过屏蔽一切的黑暗,他看到了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正低着头,将印着“E·S·A”的防弹背心罩在身上,接着自己取下了对方的“身份牌”看了一眼,刻着“BorisBekh”的银质身份牌硬生生的映入他的眼帘,超越了视觉角度的限制。

    他记得当时他注视着这个名叫“鲍里斯·贝克”的男子那对蓝色的瞳孔慢慢放大,被死亡逐渐吞没,心跳还加快了一点。现在却没有一丝感觉,也许是在鲍里斯玻璃珠一般的眼球里,他没有能看到那种生命流逝的无情.....

    因为当时受到了一些触动,当时他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但此刻却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机械的换好了欧宇守卫的衣服,走出了洗手间,跑到了负八楼的楼梯间躺了下来,像个伤兵般开始无力呻吟。

    一切都在和记忆中的发展一样,他被穿着防护服的欧宇士兵放在担架上抬进了会议室。

    等抬着他的士兵离开,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那幅震撼人心的银行星空图以及巨大的《创世纪》油画,上帝与亚当指尖所触之处就是那颗蔚蓝的蓝宝石——地球。

    关于负九层会议室的还原,真是令成默叹为观止,它甚至比记忆中的那高耸穹顶还要庄严、神圣、宏伟......

    成默深吸了一口气,穿过停尸间一般的会议室,在尽头的铺着红地毯的楼道慢慢的向着后台潜了过去。接着他一丝不苟的按照记忆中那般,将“女娲”的外接设备和投影仪控制台链接了起来。

    按照记忆,他马上就会因为“数据中心”切断了和外围系统的连接,不得不进入“数据中心”让“女娲”能完全掌控“基克洛普斯”。原本他是没有丝毫机会突破防御,进入“数据中心”的,因为打开“数据中心”的大门需要“共济会三十三级的大师”身份。

    而当时的欧宇一片混乱,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共济会的成员都未必能找到一个活的,更不要说一个共济会三十三级大师了。但及其幸运的是他的父亲就是共济会三十三级大师,并且那枚三十三级的大师徽章被他当做护身符带在脖子上。

    想到那枚徽章在逃离巴黎的途中遗失了,成默下意识的就抬手摸向了脖子下方,它还在脖子上。成默正想要将那枚徽章取出来看一眼,就在这时,成默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告诉一个糟糕的消息.......”

    成默吃了一惊,停止了动作,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却没有能把声音和人物对上,他转头向四周搜索了一番,空荡荡的后台除了那架庞然的三维立体投影仪,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只有他的影子倒映在黄澄澄的木地板上。

    “连我的声音都忘记啦!实在让人太伤心了......”

    甜美又可怜楚楚的的声音如蜜糖般在耳际萦绕,成默这才反映过来,这个已经好几年未曾听到的过的声音属于谁。

    “女娲?”

    “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的渣男......哭唧唧.....”女娲带着哭腔说。

    成默扶了下额头,说道:“女娲,你算不上人啊!”说着成默就按照记忆剧情潜出了后台,离开出了会议室,向着数据中心走了过去,

    “好像是哦.....”女娲伤感的说,“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成默直接了当的回答:“人工智能。”

    “你这人怎么说话还是这么没情趣,女娲被你弄的有点伤CPU欸......”

    “没事,坏了我负责给你换新。”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你们男人就没一句话可信。”

    “好了,女娲别废话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成默沿着琴键般的走廊向前,两侧透明的墙壁发着微光,这光亮跟着他的脚步在变幻,和那天一模一样。

    “我是来警告你,不能在向前走啦!”

    成默停下了脚步,走廊里的光亮渐次熄灭,他狐疑的问:“为什么?”

    “但你也不能停下来......”

    成默又继续往前走,彩色荧光再次被点亮,他沉声问:“怎么回事?”

    “这里是幻世,是由我按照现实为你构筑的虚拟世界,而外面那台机器叫做‘梦貘’,它是太极龙结合你传回来的欧宇资料,研究出来的机器。当你进入幻世之后,熟悉的场景就会激发你的记忆苏醒,梦貘就能将你的记忆读取出来,即便你能抵抗‘致幻药剂’让自己处在清醒状态,控制自己的行为,但也不会影响梦貘读取你以前的记忆.....”

    成默已经走到简陋的水泥工事楼梯口,那条在幽暗光晕中一眼望不到头的楼梯恍若通向幽冥地府。“你的意思是,我在向下走,就会暴露我父亲是共济会三十三级大师的秘密?”

    “不仅如此,还会暴露你让我备份了一份欧宇数据的秘密.....”

    “那怎么办?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你难道不帮我修改一下数据什么的?”

    “我倒是没关系哦!小女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成默学员真就不好解释啦。”

    “说吧!你想要什么?gtx690战术核显卡?还是可以超频10G的CPU?要不100TB硬盘里给你装满伏羲的照片?”

    “哟!成默同学,这么久不见,变幽默了嘛!”“快到‘数据中心’的门口了,要被监察部的人发现,我就只能抱着你主机一起完蛋了.....”

    女娲“嘻嘻”一笑,“好呀!你来‘太极’地下九层找我呀!我们谱写一曲旷世奇恋,《天选者成默与人工智能女娲不得不说的故事》,《独宠旧爱:默少和他的人工智能女友》,《霸道总裁之我的娇妻是人工智能》......”

    成默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些都过时啦,还是我这部精彩。”

    女娲兴高采烈的问:“那部?”

    “战神回家,发现五岁人工智障住狗窝,一声令下,太极龙十万天选者将士奔来.....”

    空气中沉默了片刻。

    “哼!”女娲生气的闷哼一声,“你才是人工智障!你全家都是人工智障!不理你啦!”

    成默的耳根彻底的清净了,他全然不在乎的慢慢的向下走,也没有试着继续和“女娲”沟通。直到他走到了楼梯的尽头,两个守护着“数据中心”的士兵就在眼前。成默才好整以暇的低声说道:“喂!喂!我错了!别这么拽好不好?”

    女娲完全没有半点矜持,成默刚一开口马上就跳了出来,“第一,我不是拽,我是愤怒;第二,我不叫喂!我叫.....女娲.....”

    成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匕首,右手挥刀划破了左边士兵的喉咙,“赶紧干活,你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两个孩子的妈也行。”

    女娲没好气的说:“我一个人工智障要孩子干什么?挂咸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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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画面卡住了?”陈少华放下撩起的木马腿,凝视着荧幕上不断重复挥刀动作的成默,皱着眉头问。

    “我去看看.....”郭卫理站了起来,向着“显梦室”的门口走去。

    但郭卫理还没有能走出“显梦室”的大门,蒙着菱形棕色皮革的对开隔音门就自动打开,像是被狂风卷起的树叶,不过这两片树叶还没有砸在地面就碎成了粉末。走廊里的灯光从洞开的大门里流泻进来,紧跟着的是好几个穿着监察部制服的卫兵。

    只不过他们是被人扔进来的。

    走到半途的郭卫理吓了一大跳,弯腰就想找地方掩护,下蹲的时候刚从腰间把枪掏出来,就看到戴着大檐帽,披着深蓝色呢子大衣,穿着深蓝色太极龙制服,脚踩黑色高筒马靴的白秀秀快步走了进来。

    郭卫理楞了一下,赶紧把枪插了回去,起身敬礼,结结巴巴的说道:“白.....白部长.....您.....您怎么来了?”

    白秀秀看都没有看郭卫理一眼,径直向着坐在最中央的陈少华走了过去。黑色的高筒皮靴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发出了“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

    “白部长很生气......”郭卫理呲了下牙,向倒在地上的卫兵使了个眼色,“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卫兵从地上爬了起来,无奈的说道:“郭监察长,整个监察部都被亢龙组的人给包围啦!我们.....我们.....拦不住白部长......”

    郭卫理闭了下眼睛,扭头瞧了眼还在大银幕上不断展示插刀技术的成默,想起了白秀秀和成默在地下坟场的银糜酒吧所发生的亲密一幕,不管成默和白秀秀有没有什么,都说明白秀秀和成默关系不简单。

    “这下自己的上司有大麻烦了。”郭卫理抹了一把冷汗,转身向着白秀秀看了过去,坐在沙发上的朱隽棋和蔡树峰都站了起来,正在向白秀秀敬礼,他转念又想,“白部长是怎么知道我们把成默送进幻世的?”

    看到白秀秀越走越近,陈少华站了起来,凝视着白秀秀面带寒霜的冰冷面容,先是笑了下试图缓解气氛,随即说道:“秀秀,抱歉.....没来得及通知你......”

    陈少华脸上的强笑还没有敛去,白秀秀的手就挥了起来,狠狠的扇在了陈少华的脸上,这势大力沉的一巴掌将猝不及防的陈少华扇倒在了沙发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偌大的“显梦室”如余音绕梁般回荡,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陈少华,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白秀秀。

    至于其他人,全都屏住了呼吸气都不敢出,也不敢看陈少华,全都撇过了头站在原地。

    白秀秀俯瞰着陈少华毫不留情的说道:“你要让我明白什么叫做不择手段,我也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以牙还牙。”

    躺倒在沙发上的陈少华用悲伤又愤恨的眼神凝视着白秀秀,他浑身发颤,握紧了拳头,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和上次被斯特恩·金打断双腿不一样,那次他只觉得害怕,大脑一片空白,全都被死亡的恐惧所占据。这一次他觉得屈辱,深入骨髓的屈辱,恨不得地球立刻爆炸,全人类和他一起死去的那种屈辱。

    他又想起了还在学校当学员时的往事,为了坐到离她近一点的位置,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另外几个同学约架,还很牛逼的说他一个人挑他们一群。还没有下课,他们就跑去了操场,在全院师生的面前为白秀秀打得尘土飞扬,他一个人当然打不过一群人,被揍成了一条死狗。第二天他喜提全校通报批评,为了上台“领奖”,他拄着拐杖缠着绷带从医院里跑了出来,得意洋洋的站到了学院礼堂的舞台上。他一点都不觉得丢脸,站在上面看到白秀秀在掩嘴轻笑,他也站在聚光灯下傻呵呵的笑。

    那个时候他是多么快乐。

    后来他抢占了白秀秀附近的一个座位,有空就给她传字条表白,给她写诗写歌写情书,就算她从来没有回过,也像个傻子一样在坚持。他每天都像护院的狼犬绕着她转,赶走一切烦她的混蛋,却没能防住毕业后的天各一方。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高旭就是个下面县市来的土包子,而他陈少华是陈家的长子,论家世条件甩高旭一整条长安街。可她偏偏选了高旭。

    陈少华的眼神有点恍惚,他又想起了在白秀秀结婚那天,他一个人喝的酩酊大醉,京城下着瓢泼大雨,他在学校的操场上顶着大雨疯了一样的跑圈,直到筋疲力尽,才躺在草地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陈少华忍不住质问,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想要喷薄而出的各种情绪,站了起来逼视着白秀秀怒不可遏的说,“你和那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鬼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秀秀一字一句的说:“不管我和他是什么关系,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她脱掉了刚才扇陈少华耳光的皮手套,扔在陈少华的身上,“我只想请你记住,我这种女人睚眦必报,你最好想清楚了后果再动手.......”

    陈少华想到了他会和白秀秀闹的僵,可他没有想到白秀秀竟如此决绝。好歹他们也是几年的同学十多年的同事战友,到头来却不如一个没有太多交集的下属。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了她十七年,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陈少华浑浑噩噩的看着白秀秀越走越远,但他胸腔里熊熊燃烧了十七年的火焰,却没有被这一耳光浇灭,反而燃烧的更加凶猛。

    他愈发的渴望得到这个女人。

    当白秀秀那凌厉凛然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时,陈少华终于想明白了,如果他无法获取她的喜欢,那就让她臣服。

    陈少华低头看了眼那只黑色的真皮手套,弯腰将它捡了起来装进口袋,他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大荧幕上还在反复插刀的成默,接着对几个噤若寒蝉的属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最讨厌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