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分离

    “坎普拉德夫人，虽然在法律上面，我们现在成不了一家人，但是却不代表我们不能亲如一家。不能成为自由民，只是在德国控制的地区不能自由迁徙，但是不论是西班牙还是瑞士，却不会在乎这些。明天我们去阿姆斯特丹，我会尽量在签证官面前为你们说好话，如果瑞士这边办不了移民，你们还可以选择西班牙。”

    “可是据我所知，西班牙国内也乱成一团，到了西班牙，真的就安全吗？”

    “最起码，他们没有参与世界大战，那里只有小规模的内战，却没有大规模的战争。”

    赫姆斯特拉太太点了点头说道：“在我看来，西班牙比瑞士更可靠，你们的塞琳尼姑妈在那边，可以给你们提供更好的保障。”

    “你们……”周南有些疑惑地问道：“赫姆斯特拉太太，为什么是你们，你不……离开吗？”

    老太太平静地说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的丈夫死在这里，我的孩子们还在这里，我哪里也不会去，即使上帝让我死在这里，也是我的命运安排。”

    周南看了看其他几个人平静的脸，知道这件事她们恐怕早就有了决定。他也没有再多劝说，因为如果她的女儿们都说服不了她，他不相信自己能说服她。对于一个不怕死的老人来说，没有什么是能让她恐惧的了。

    周南站起身来说道：“那么，事情就这样安排了，明天早上，我们在火车站见面，一起去阿姆斯特丹。”

    “约纳斯，请等一下……”赫姆斯特拉太太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从坐着的椅子后面取出了一个布包，递给了周南。“这是几件小首饰，虽然现在值不了多少钱，但是应该还是有人会需要。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换一些钱回来，现在这个家里，连一点现金也没有了。”

    德国人现在控制了荷兰，荷兰人想要变卖首饰，只能在德国人开设的店铺里兑换，价格非常低廉。大部分过不下去的荷兰人，会在黑市上卖，这样价格会高一点，但是高的也有限，还非常危险。

    周南在阿纳姆也算是个名人，他去兑换，绝对要比她们去兑换的价格更高。

    周南推了一下说道：“不用了，我这里还有一些钱，足够我们所有人生活几年的时间。”

    老太太不容置疑地说道：“虽然现在你也算是赫姆斯特拉家族的亲人，但是赫姆斯特拉家族绝对不会占亲戚的任何便宜。你的钱是你的钱，我们即使能指望你一时，难道还能指望你一世吗？用自己的钱，才能让我们的腰更硬。”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南也不好拒绝了，他接过了首饰说道：“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我非常感激你为我们家族做的一切，上帝也会保佑你，一生幸福的。”

    不管老太太怎么说，周南也没有想过变卖这些首饰。一是现在各种首饰的价格大幅贬值，一个金戒指，可能也只能换两天的面包，还有就是，这些首饰恐怕是这个家族最后一点可以变卖的东西了。

    跟她们一一告辞，周南被赫姆斯特拉夫人跟奥黛丽送到了门外。周南将这些首饰重新又塞进了奥黛丽的手里。“艾达，这些首饰你先保管好，明天，我会去银行取一些钱，不会让你的舅妈和姨妈她们身无分文。”

    才十四岁的奥黛丽还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但是也知道，她不能接下这些东西。“约纳斯，这不行，外婆会生气的……”

    周南看了看赫姆斯特拉夫人，轻声说道：“虽然我没有太多的钱，但是帮助大家离开荷兰，在其他地方安顿下来的钱还是有的，没有到变卖首饰的地步。”

    赫姆斯特拉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些首饰你还是先收下吧，要不然，妈妈她绝对不会接受你的资助的。放在奥黛丽这里，她一定会发现。放在你这里，如果以后我们有了钱，也可以赎回这些首饰。”

    赫姆斯特拉夫人虽然现在算是周南的岳母，但是她也保持着贵族的矜持，为了离开这里，她能接受周南的帮助，但是绝对不愿意什么都依靠他。

    周南有些无奈地将这些首饰揣进了衣兜，看了看有些昏暗的街道，走进了夜色之中。

    奥黛丽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妈妈，挽住了她的手臂。“妈妈，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要离开这里了，你不舍得吗？”

    赫姆斯特拉夫人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问道：“奥黛丽，离开这里，你舍得吗？”

    奥黛丽摇了摇头，将头靠在了她的手臂上。“我舍不得离开你和外婆，还有哥哥们。”

    “我也舍不得……你的两个哥哥都还在工厂里面，我不能离开他们，还有你的外婆，需要我来照顾。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荷兰……”

    “可是，妈妈，这里很危险！”

    “我知道，所以你们能离开是最好的，现在家里有了约纳斯送过来的食物，我还能工作，所以我跟你的外婆，也不会过不下去的。”

    “妈妈，那我也不离开了……”

    “不，你要离开，跟着约纳斯一起离开这里。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的爱你，我对你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担心。托了他的福，我现在有了自由居民证，这样我的收入也会高一些，横祸也不会太窘迫了。”

    奥黛丽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颤着声音说道：“妈妈，我不走了，我离不开你。”

    赫姆斯特拉夫人笑着抚摸着她的脸蛋，温柔地说道：“奥黛丽，你也长大了，终究还是要离开妈妈身边的。我相信，约纳斯会好好珍惜你的，这就足够了。”

    ……

    ……

    第二天，周南带着凯莉来到火车站的时候，看到了奥黛丽和她的两个舅妈，一个姨妈，还有四个表姐弟，但是除了她们，并没有看到赫姆斯特拉夫人。

    从奥黛丽的口中听到了她的决定，周南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将一叠钞票递给了她的大舅妈说道：“既然艾拉阿姨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就尊重她的意见吧。”

    奥黛丽有些担忧地握住了周南的手臂，眼神如同惊恐的小鹿一般无助。“约纳斯，我怕……”

    周南轻轻搂住了她娇弱的身体，安慰她说道：“虽然留在荷兰的日子不算好过，但是没有人会伤害普通的妇女的，不管是德军，还是盟军。”

    周南不担心，是因为他很清楚历史。奥黛丽的外公，两个舅舅都死在了纳粹的手里，但是她的哥哥们都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她的妈妈甚至在她的舅舅都死去之后，还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为了一个男爵夫人。到她的两个哥哥这一代，男爵又减了一等，成为了荷兰的乡绅，一直平静地生活在阿纳姆。

    将买好的车票递给了她们，所有人就进入了车站，等待着前往阿姆斯特丹的火车。

    虽然奥黛丽成为了周南名义上的妻子，但是不管是奥黛丽，还是周南自己，都没有习惯这个身份的转变，在外人面前，两个人都表现的有点害羞。

    还是在她姨妈的特意安排下，奥黛丽才在周南的身边坐了下来，当火车启动以后，她慢慢靠在周南的肩头，慢慢睡去。

    显然，昨天晚上，她肯定没有睡好。

    不仅是她，包括她的两个表弟，两个表妹，也可能都在昨天晚上太兴奋了，上了火车后不久，就都睡了起来。

    周南靠在窗口，望着窗外绿绸一般摊开的田野，这个季节的荷兰，真是美的像一副画。不过，他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一直担忧着到了阿姆斯特丹以后的签证问题。

    他们能不能过签，现在谁也说不准，要是不能过签，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坐在另一边的几个女人，也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只有凯莉表现的很平静，温柔的眼神不时掠过周南的脸庞，露出着淡淡的笑意。

    从阿纳姆到阿姆斯特丹的距离只有八十多公里，今天一路上非常顺畅，两个小时以后，他们就抵达了阿姆斯特丹港湾的中央车站。

    到了阿姆斯特丹，这里是坎普拉德夫人生活的地方，她是在丈夫被关押，生活无着落之后，才返回阿纳姆的。

    她的大儿子伊凡才十岁，小女儿艾凡娜才五岁多，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照顾，实在有些照顾不来。

    两个孩子返回了阿姆斯特丹，都非常兴奋，下火车的时候，还议论着下了火车，要去吃各种好吃的。

    但是，这个时候的阿姆斯特丹，已经不是以前的阿姆斯特丹了。因为工人罢工，电车停运，出了火车站，他们一群人就有了一种无助的感觉。

    瑞士的大使馆位于市区南部的钻石博物馆附近，火车站却位于市区的最北方，直线距离就有三公里，他们要是绕行，距离差不多有五公里。

    他们人多，街上也没有出租车，几个人商议了一番，只能靠两条腿走过去了。

    （关于更新，签，约了以后会保证每天两更六千字，这相当于别人的三章。我最近一直在慢慢存稿，等上架以后也爆发一下，大家就不要催促了。另外，情节方面我也会适当加快，但是想要冲突，装13，打脸的情节，在第一卷不会有。我是故意把在战争时期的情节，尽量写的温馨一点，给大家一点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