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贤者之眼

    洛岚述说完了那悲痛的过往，她面色惨淡，却又如同解脱般的笑了起来，

    她自嘲似的冷笑道：“我的故事是一首捧腹笑着唱出的悲歌，如果你觉得故事太残忍那是我诉说的方式太真诚，因为在这场话剧中，我们都成了小丑，互相伤害互相欺骗，但这一切，却是那么的悲悯和可笑！”

    洛娅满脸失落地跪在洛岚的旁边，她悲伤地用力扯着洛岚的手。

    “你这个……大……大笨蛋！！”说完，洛娅抑制不住地伤心哭泣。

    特蕾莎他们也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们震惊地膛目结舌，特别是特蕾莎，认识了洛岚这么久，她以为洛岚那阴暗扭曲的性格是与生俱来，这时她才明白，不管谁都有各自悲痛的经历，过去的洛岚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但是，洛岚最后的结果，却又着实令人唏嘘又惋惜。

    洛岚说：“我曾渴望平凡……追求光明……追求正义，但它们却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分不清方向，辨不清是非，只有黑暗让我让我认清了自己，但也让我从此堕落向了罪恶，我行走于深渊中，成为了被恶所束缚的傀儡！”

    洛娅伤心欲绝地趴在奄奄一息的洛岚身上，双眼噙满泪花，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似顺着脸颊倾泻出来，流到了洛岚身上，并与她身上的血混在一起。

    “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你要对自己那么残忍！？”

    “我才不傻呢，你知道吗，洛娅……”

    洛岚虚弱地睁开双眼，喘了口气，她苦楚地说：“其实，我一直非常恨你，是你带给我了更多的痛苦，因为从那件事之后，长久的让我贯彻恶之理念加深着我的罪孽和绝望，我一直想要求死，但我却无法主动死去，所以……！”

    洛娅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她抽搐着脸，目光凄凉地望着洛岚。

    洛岚继续说：“所以，我等到宿命之日，希望你能杀死我，又或者，我们一起死，但是没想到，复活计划失败了，我们两个都重新活了下来，这真是让人遗憾的事，而后来，当ghost将我杀死献祭后，我终于以为我能够解脱了！”

    说完，洛岚目光极为痛恨地盯着洛娅，颤抖蜷缩的手指紧紧握成了拳头，她的双眼也变得湿润，仿佛像玻璃似的东西，睫毛接连地动了几下，她流出了泪水。

    “为什么！”洛岚悲愤欲绝地紧抓着洛娅的手臂不停晃动“为什么要让我再次复活？你知道我多么希望死去吗，你却把我作为你的分身复活，作为空之超越者的身份复活，但我……根本不想要这样，像诅咒般缠绕在我心头的恶，还有无法停止的杀戮……绝望！洛娅，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让你这么去死，我……舍不得你！”

    洛娅忍不住颤抖，她悲伤地咬住嘴唇，额头的皱纹越来越深。

    这时，洛岚的脸色忽然又变得柔和，她温柔地望着洛娅“不过，认识你……还是很开心，你是唯一能够驱使我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所以为了你，我一直没有死，但是现在，已经走到尽头了，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不不！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洛娅激动地叫喊着，仿佛恐惧疯狂扼制着她的心跳，她伸出手，将全身上下所有的原力不断地注入到洛岚的体内，试图来回复她此时所受的伤势。

    洛岚抓住了洛娅的一只手，她摇了摇头“……没用的！我现在受到的伤不是表面的伤，是基于本源的，那是誓约的反噬……就要来了！！”

    说完，洛岚忽然凄惨地叫喊了起来，身上那些满目疮痍的伤口竟然毫无征兆地进一步被撕裂，鲜血参杂着肉沫飞溅着，倾洒在身边洛娅的衣服和脸颊上。

    “洛岚！！”洛娅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

    洛岚的整个身体像极了秋风中晃动的枯枝，她的额头痛苦地紧抽，两条眉毛拧成一条灰白的直线，她暗紫色的双瞳不断充血最后被浸泡成浑浊的红色。

    而看着洛岚如此痛苦的模样，洛娅心如刀割，她试图做些什么来治疗和缓解洛岚的伤势，但却无济于事，因为誓约的反噬无法用常规手段来消除。

    洛岚全身都充斥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气息，而这股气息洛娅似曾相识过，正是违反誓约所形成的诅咒，而誓约的严苛程度也代表她所要负担的规则。

    誓约的条例让洛岚绝对的贯彻和遵守于恶，但现在的洛岚已经违背的这条准则，她也不愿再去成为恶的傀儡，所以她被誓约的反噬所消灭，作为当初誓约代价的生命与灵魂，将洛岚从根源上进行彻底消灭。

    “……消…灭！？”洛娅咬破了嘴唇，眼泪不断溢出。

    很快，洛岚虚弱的连惨叫声也发不出来了，她的生命力逐渐消失殆尽。

    紧接着，洛娅忽然看到她全身开始散发出莹莹光彩，洛岚的气息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消失，而她的身躯也变得虚幻而透明，像要被完全剥离出这个世界。

    “不……不不不！！不要这样！！求求你……快回来！！”

    洛娅无比悲伤地大叫着，却只见洛岚的身体就像无法挽回一般，变得越来越透明，洛娅疯狂拽住心跳，她不顾一切地将双手合在胸前。

    “那我现在就立下誓约，用誓约来消除誓约……！！”

    的确，这仿佛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誓约是遵从于世界之力，是混沌的卡俄斯所创造出的能够相互制约的力量，是连天道都无法横加干涉的力量。

    以誓约来消除誓约，洛岚承受的誓约是将自己生命的本质作为约束的代价，而洛娅想要消除誓约就得负担起相应程度的代价，不过，洛娅管不了这么多，因为她最对不起的就是洛岚，所以，她也可以为洛岚做任何事。

    而正当洛娅准备发动誓约的时候，哈迪斯忽然阻止了她，他走到洛娅的身边，摇头道：“别用誓约，再用你就发动三次了，你也会受到誓约反噬的！”

    “那又怎么样，只要能救洛岚！”洛娅头也不回道。

    哈迪斯说：“其实，你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拯救洛岚！”

    “什么办法？”洛娅蓦然一惊。

    只见哈迪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发动你右眼的力量，依靠右眼的能力，来消除洛岚身上誓约的诅咒，不过你最好快点，你只剩下不到三分钟时间！”

    “三分钟？”洛娅皱着眉，这意思是说凭洛岚现在的状态撑不到三分钟了。

    于是，洛岚瞪大眼睛，她毫不迟疑地发动能力，右眼飞快转动着，金色的瞳孔逐渐消失，变成了赤瞳，亘古苍茫的气息不断传来。

    一瞬间，无比神圣的气息包裹了整个房间，空气的粘性增加，所有的声音，光线，气味一切都被拉长，仿佛周围所有事物都成了重重叠叠的幻影。

    特蕾莎、古兰和莉莉丝怔在原地，他们是第一次直观地见识到这只右眼，忍不住颤栗起来，宛如至高无上，是无法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的超凡力量。

    开启了右眼，洛娅的意识不断加速，外界的时间宛如静止，这也让洛娅拥有了更多的思考时间，但想来想去，她却不知道该如何用右眼来抹消誓约诅咒。

    她转头问：“我该怎么用它来救洛岚？”

    哈迪斯却摇摇头“我觉得，你比我更加了解你的这只右眼！”

    “你不知道？”

    “那是你的能力，只能靠你自己发掘！”

    听完，洛娅脸色一沉，她纠结地望着面前的洛岚，然后仔细想了想。

    右眼共有三种能力，通过加速意识带来的强大洞察力，看透未来的能力，以及通过将右眼的能量外放，成为简单粗暴的攻击手段。

    没错，常规的能力的确就这三种，而使用方法则是ghoat告知的，但以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不会把所有的秘密全部吐露出来，所以肯定还隐藏其他的能力。

    这时，洛娅忽然回想起来，当初在寻找西之冥龙伊米尔，初识艾尔莎的泰利亚星上，他为了拯救那些被买卖的奴隶，那时候因为激战而房屋崩塌，快要将他们掩埋的时候，右眼的能力忽然发动，将他们范围移动到了安全的地方。

    要这么判断的话，右眼还拥有空间能力，但这只右眼是提丰以濒死之际强行转嫁给她的，据ghost所说，右眼已经与自身融合，诞生出截然不同的力量。

    而且，最为匪夷所思的，不管洛娅发动哪一种能力，脑袋里都会事先出现画面，而那些画面无疑是未来的景象，不管是空间移动还是能量外放的攻击，他们都变成了现实，所以结合以上，她的右眼其实就只有【看透未来】的能力。

    记得ghost当时也准确的说过，这只右眼影响的是命运，而命运则是因果的呈现形式，所以，洛娅真正看见是所有事物交织的因果形成的最终结论。

    而这种结论所演变的未来最终变成了真正的现实，但是可以以此为关键，再作出进一步的推测，洛娅的右眼比起预先看见了未来，不如说是她希望看到那种理想的未来，但未来的确就发生了，是她无意识的用右眼的能力扭曲了未来。

    “……扭曲吗，那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

    洛娅咬着牙，她逐渐有了思路，即使她不这么确定，至少通过这个方向来试试看吧，如果实在不行，再抱着被反噬的决心强行用誓约来消除洛岚身上的誓约。

    洛娅深吸了一口气，右眼的瞳孔迅速旋转，奇异的波动从中溢出，化成一缕赤红的光包裹着她全身，洛娅全神贯注地想象着一个画面，一个理想的画面。

    右眼就仿佛包了层玻璃似的膜，在那片宛如真实的光景中，洛岚全身的伤势都回复了，誓约从她身上消失，她幸福地挤出热泪，露出像被救赎似的微笑。

    “就是这个……将想象中的未来化作现实！”

    洛娅紧握着拳头，她蹬裂了右眼，神色颤抖地凝望着面前的洛岚，右眼的红色能量化作一缕疾风像洛岚的身体温柔地包裹，在托起到半米的空中。

    她全身都沐浴在这股光芒中，随着一声震颤，洛娅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正是洛岚原本快要停滞却忽然窜动的心跳，她全身的筋肉、血液以及纤维像重新具有了生命在身体内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想要拯救洛岚的这份意志，这份愿望，逐渐变成了真实。

    “没错，就是这样，比我想象的还要惊人！”

    洛娅嘴角抹起自信的微笑，更加不顾一切地倾泻出右眼的力量，随着一阵乱流包覆住整个房间，洛娅的头发此时都倒竖了起来，并发出莹莹的光彩，右眼的赤瞳逐渐出现了一个十字。

    看到这一幕，哈迪斯顿时一喜“那是……她的右眼再次进化了，变得和当年的提丰一样了！”

    “真理之眼……发动，未来显现！！”

    洛娅终于理解了右眼的真正能力【因果构筑】，将所有的可能性化作现实，将所有的不可能化作现实，即【勘破世间一切虚妄，将眼中的想象，皆具现为真理】

    洛岚苍白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红润，她的身体不断被治愈，而她身上那股被誓约侵蚀的黑气也渐渐散去，但想要完全消除誓约，还需要一段时间。

    “——啊呜！”洛娅突然脸色苍白地呜咽了一声。

    虽然真理之眼威力强大，但现在的洛娅并不能完全负担它，鲜血顺着肺部涌上喉咙，然后吐了出来，她的右眼也不堪重负地溢出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洛娅！”身后的特蕾莎紧张地叫了一声。

    哈迪斯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有所举动，因为洛娅需要高度的专注力，因为因为外界因素而中断的能力的释放，那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就像比走在刀尖还让人提心吊胆。

    随着几声尖啸，宛如朦胧的黑色鬼影从洛岚的身上被剥离出来，在那瞬间，常年笼罩在她身上的那股极为压抑的气息消失了，她那头如墨般黑暗的长发褪去了本来的色调，变成了她最初的紫色，而瞳孔的色泽也变得浅淡。

    几秒钟后，洛娅如释重负地喘息，她右眼的赤瞳破裂变回了原状。

    特蕾莎喜出望外，瞠目结舌地问：“成……成功了？”

    “还需要等待！”洛娅回答。

    通过真理之瞳的确成功祛除了她的誓约，但誓约是刻印在灵魂的，这样强行拉扯她的灵魂，会对她产生多少影响都是未知数，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就这样寸步不离地守望着洛岚，噤若寒蝉地等待了两个多小时后，洛岚颤动着身躯，她挣扎似的伸展着四肢，双眼像受到刺激似的经受不住光线，她伸出手用力揉着，这才缓过了神，坐了起来。

    洛岚惊奇地发现，常年环绕在身上的那股不适应感都消失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正在被誓约反噬，即将身形俱灭。

    震惊地扬起头，只见洛娅突然对着她扑了过来，她紧紧地抱住自己。

    她一边哭，一边扯着背部的衣服“太好了……你没事！”

    洛岚蓦然怔住，她诧异地抚摸在抱在身前的洛娅，嘴唇蠕动地张了张，然后她闭起了眼睛，一缕热泪从睫毛滑落，显得极为内疚。

    最后，洛岚就像洛娅所看到的未来画面所描述的那样，她紧紧地反抱住洛娅，用力挤着幸福的泪水，并露出了得到救赎似的甜蜜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