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林如海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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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书坊的前途、影响都是较为深远的。 至北明以初,古代刊刻大抵有三种。 官刻、私刻、坊刻。 官刻是礼部、司礼监刊刻的学校教育书籍。 皇帝朝廷的敕令、律法普及等等。 这方面对贾琮没影响。 但它造成了出版业、刊刻业的发达。 蔡伦改进造纸术,廉价的造纸、印刷成本。 为明末、大楚的文化繁华提供了技术条件。 私刻在于士绅、富商家庭。 不以营利为目的。 一般是自认为高雅的交流。 或者达到“立言”的儒家标准目的。 士绅家庭。 多半有自己的私刻作坊。 坊刻是纯粹的商品经济。 配图、插画、开分店。 天朝出版作坊最有名的两个地方。 是安徽——徽州和福建——建阳。 徽州黄氏作坊从明初开始,一直生存到二十世纪。 建阳余氏的分店开到了金陵苏州。 后来建阳没落,被江南取代。 坊刻对社会的影响深远。 这埋下了贾琮日后的政治目的。 民间坊刻的畅销书籍有;旅游指南、插花、综合性书籍、时文等等。 包罗万象! 他的受众集中在读书人、富商、官僚家庭的女人。 毋庸置疑。 古代上层、中层女人真正走出家门的第一步。 就是在出版诗书的相互交流上。 尽管以古代的普遍文盲来说。 识字人口不到总人口的百分之十。 书籍购买力的承担者仅限于中上层社会。 一个湖州中等劳动者一年的年薪有五两左右。 他是不会花费将近一半的年薪购买一本《封神演义》的。 但是棉花、桑树在江南、山东、河南、直隶的广泛栽种。 西洋那帮强盗的大幅度白银输入。 江南的商品经济早已发达。 为贾琮打进江南市场、书商起家提供了可能。 ....... 秋风轻拂,皱起运河河道的一抹清水。 江都埠头人来人往的场面被衙门兵丁肃清。 砖石大道上。 管潮升当先走过,数十个纤夫于岸上拴了纤绳。 贾琮踏上甲板。 管潮升回头道:“景之你怕没见过盐袋。 这一单有三千石,三万多斤。” 贾琮进舱,伸长脖子一看。 满船的麻袋堆了一排排。 陪同的盐运使衙门运同,倪如伦道。 “也不值多少,一两银子。 可买三百二十斤盐。” 贾琮思索道:“差不多六文钱一斤,十斤六十文。 算下来,三万多斤也不过几百两。 哪来几十万的钱?” 倪如纶失笑:“小相公真是不谙事务,这只是过来的第一单。 后面的船只能排满大运河。 而且这仅仅是淮南,算上淮北。 记账的数字能写到你手酸。” 管潮升知道贾琮在装傻充愣,并未点破,一言不发跟着进了密舱。 贾琮笑着退后浏览。 看那几个盐商董事、盐运使衙门的盐场大使、库大使记账交接。 倪如伦亲自过目。 管潮升干咳道:“倪运同,巡盐御史才是总督盐务。 虽然林大人病着,这账目还得给我看看。” “使得,这么多年的规矩不会乱。” 倪如伦递账本给他看:“盐引商户世袭,那些就不用看了吧?” 管潮升冷笑:“要看的,过关验证怎能没有盐引。 三千石,少说有三十张盐引! 官督商运,哪户哪人,悉数记清。 不然我如何向林大人交代? 又如何分辨是私盐还是官盐?” 贾琮只见倪如伦有些不悦地对盐场董事招手。 那些人便递上盐引。 管潮升对账计收,道:“倪运同,这些盐引已经开过数目了。 这是私盐,后面的还要这样。 我可担负不起。” “官盐是大头,私盐是杂的。 管相公不愧钱粮师爷出身。 按老路子办可好,还是林大人哪儿不满。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倪如伦一副商量地提高语气:“照你这样算,两淮的私盐,几兆兆石。” 贾琮再看那些盐场董事、盐运使衙门大使,冷面冷眼的。 分明对管潮升不满。 一旁的冯董事见势插嘴道:“我家老爷是巡抚老爷的乡谊。 若要论,臬司下的前分巡道、分守道。 藩司下的参政、参议,和本州商家老爷都不无关系。 管相公不是第一次记这个了,怎还不娴熟?” 倪如伦眼睛泛出幽光。 管潮升笑了笑,放下毛笔,账目收进袖中。 “我知道,这就告辞了。 我和贾小相公想巡视一下盐场。 能行个方便么?” 听得此言。 那冯董事脸色好看了些,张了张嘴。 “这倒是可以,甘泉那边有个分司。 等这些都审完了,我带你们过去。” 在他们目光各异的注视下,两人最终走出甲板上岸。 管潮升摇头气笑道:“你看到了吗? 官督商运,实际是官商勾结。” 贾琮皱眉:“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林御史想动手也不能了。” 等官船一过。 两人又见一条船过来抛锚。 走出一位顶盔贯甲的武将,狮子补服。 贾琮皱眉一想,猜测道:“看样子是镇江副总兵,他过来做什么?” 管潮升也是不解,摇了摇头。 镇江府就在扬州府南面,隔江相望。 越过长江进大运河,不消几日便停在江都。 大楚废除北明的卫所制,有战事时实行募兵。 军户定额总比率有所下滑,镇江营驻在金山。 船上。 刘副总兵的家丁丘八们吆喝道:“娘的,我们才上来。 他们开拨跑了,还缉捕个啥的私盐。” “都给老子闭嘴!吃饱了撑的! 奉豫亲王爷六百里加急的手谕。 咱们就等着护卫王爷,私盐不过顺带提及的事。 什么私盐官盐,官私早就一家了。” 副总兵刘廷拍拍狮子补服,人高马大地踏板上岸。 几百名镇江营兵列队跟上,真个是威风八面。 前一单官盐开走了,后一单又来跟上。 岸上揽活敲诈的,在此时皆不敢露头。 刘副总兵按剑走完台阶。 就见埠头拴绳桩以内的石凳坐两名书生。 一个小些,一个看似三十多。 刘廷趋步过来:“哟,这不是管相公?” 两人正暗生警惕。 管潮升不及行礼,一片茫然:“官爷认识晚生?” “前年奉调骆马湖剿匪。 本官在淮北盐场见过管相公和林御史。 管相公出面,即是代表林御史。 江南、江北哪有不知的!” 刘廷哈哈大笑,刀疤脸便扭曲起来。 他穿了官服,两人按例见礼。 刘廷不介意地扶起,正正盔甲:“这位小相公是......” “他姓贾讳琮,荣国公之孙......” “噢,国公爷的.......贾琮? 这名字怎么老耳熟呢。 好似哪儿提起过?” 刘廷抓耳挠腮的,一时想不起来。 贾琮熟读律法,却知大楚军营规矩。 除非督抚亲临,亦或者钦差手令。 兵部同意了的。 否则镇江营兵绝不能跨界来扬州。 他试探地问道:“总兵大人是奉钦差手谕? 豫亲王爷仪仗来了么?” 这声总兵大人叫得刘廷打心眼里舒坦。 总有个副字,觉得别扭。 到底不是掌印的。 后面一句倒是让他想了起来。 “本官记起了,是四王爷找你。 小相公安生等着发达吧。” 甲胄鲜明的镇江兵营踱步入城。 扬州知府显然接到了公文,安排了行辕之处。 管潮升见这武将不仅认识他。 贾琮竟然得王爷青眼有加,心思愈发活络。 “兰陵兄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这样,过几日去甘泉?” 贾琮笑了笑没有推拒:“走走也好,待闷了。” ~~~~~ 甘泉县西盐镇离府城不远,从西门走驿道到达。 西盐镇是平原地带。 分司衙门设在中心,坐南朝北。 牌匾题“淮南盐场两淮盐运使司分司”。 内设仓库,外面四通八达的路有挑夫担盐。 贾琮、管潮升各带了随从。 冯董事引路至南边煮盐场地,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水咸味。 场地被开垦得寸草不生,也许是晒盐煎盐的化学物质所致。 冯董事收了钱,笑呵呵道:“两位相公请看。 这成百上千的灶户。 不过是两淮盐场的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贾琮眼见灶户们有晒的、有煎的。 头发缠上去,汗流浃背。 “两淮盐场都是煎晒兼用吗?” “海盐嘛!” 冯董事道:“说是灶户,其实无籍。 有堕民,有流民。 铁锅按册领,晒盐煎盐有人监督。 每日点卯进场,出去再点人数。 我大楚天下亿万百姓每天吃盐。 都靠像我们和他们这样的人。” 管潮升扳扳手指:“统共说,除了两淮盐场,还有长芦、东三省。 山东、浙江、福建、广东,这些都是海盐,有晒有煎。 四川、云南是井盐,靠煎。 河东、陕甘是池盐,靠晒。” 贾琮随意问一个锅下接竹管的堕民:“一月劳作有几钱?” “回小爷,月入千文。” 一个佣侩对董事说了几句话。 冯董事便失陪告辞。 管潮升道:“你可怜他们? 非要来看看。” “我同情心没那么泛滥。 只是这命数二字。 有的地方真逃不脱。” 贾琮感叹:“官督商运,苛刻的底层待遇。 压抑了生产积极性,对于整个天下来说。 只会越来越不好。” “说得有些道理,不读书就没出路。 我考了几次秋闱,落榜后就不想再考了。 一个秀才无权无势,宗族没落。 入贡做官,打死也只是个地方县学教谕。 不甘心就不干了,辗转四方。 求个生计,也求个名声。” 管潮升道:“走吧,回去了,你考功名。 开书店、结盟友,图得什么?” 一来二去的接触,二人逐渐熟络。 这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贾琮边走边说道:“第一是自保,人唯有生存下去,才能谈别的。 其二想做些事,哪怕别人不理解、怨怼、诅咒。 等根基站稳了,是该做些事的。 施展抱负,只重结果过程和手段,我不介意。” 管潮升沉默无言,半晌才道。 “你知道张居正死后,时人怎么评价他?” “恩怨尽时方论定,封疆危日见才难。” 贾琮提问:“那你知道甘泉县为什么名不副实?” “扬州有句俗语。 苦甘泉,甜江都。 哈哈哈......” 管潮升一脸快意道:“若不嫌弃,等林御史丧事办完,我跟你走?” 贾琮微微一笑:“乐意之至。” —————— 九月初三。 铁牛从林府门口接信返回,路过贾琏住房。 听到贾琏小厮谈论,墙角兴儿道。 “林姑老爷快不行了,这回咱们又能去苏州耍耍。 落叶归根! 林姑老爷是要回苏州安葬的。” 隆儿小声道:“琏二爷还能白白带一个林姑娘回去。 将来不知便宜谁了呢?” “也不全是便宜。” 兴儿并不赞同:“娶林姑娘这样的千金。 其一;你得有权有势,不然她看不上。 其二;你得有钱,她那病天天吃人参。 你吃得起吗? 其三;你性子还要好,她那千金脾气。 几人能消受得了? 其四;妻妾成群也就别想了。 林姑娘不像是个能容忍三妻四妾的......” 隆儿打趣道:“你说的这人不是琏二奶奶?” 昭儿连忙捂住他的嘴:“去去去,这些事不是我们操心的。” 铁牛偷听了半响,嘀咕几句,进了屋子。 “琮三爷,城北虹桥驿站的来信。” 贾琮看完豫亲王的书信,默默思量一番。 回了一封叫铁牛拿去给管潮升盖章,再递去驿站。 “半个多月了,书店那边卖得怎样?” “进账不多,扣除出去的。 也就五百两,要慢慢才有起色。” 铁牛老实地说完。 紫鹃慌慌忙忙扑进来,哭道:“琮三爷,林姑老爷走了。” 早知道消息的铁牛故意装出悲戚。 贾琮愣了几秒,虽然说林如海的所作所为。 和他的理想有相悖的地方,但是扬州盐政盘根错节。 官商勾结。 林如海这么做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他大抵就是听到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突然去世。 那种对死亡的近距离感受罢了。 他摆出一张悲伤的脸:“知道了,告诉林妹妹节哀顺变。 后事我和琏二哥会处理好的。” 贾琮趋步过来,林如海的遗体停放于正寝。 林管家、管潮升等幕僚忙着写讣告给吊丧的官员、林如海的亲朋故旧。 贾琏还是头一次办丧,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在一路的随身灯。 从正寝卧室点到了林府大门前。 三更天的便亮如白昼,林府下人挂好了铭旌。 林黛玉按五服的第一等穿了斩衰的孝服。 于床沿嘤嘤哭泣,抽噎得喘不过气来。 紫鹃、雪雁在侧。 贾琏朝他使个眼色:“你去劝劝林妹妹,咱们再商量丧事。” 贾琮点点头,踏进寝室。 林黛玉孝服粗麻缉边,素白银器,十一岁的身子愈发显得娇弱不堪。 双眸点漆含泪,恰如西子颦其里。 贾琮没说什么,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林黛玉唇角微张:“一应礼制,官办还是民办?” “官民一起办吧,我知道南省习俗多。 既要吊唁者接受又要告慰姑老爷在天之灵。 七七还是要办,林妹妹且放心,一切还有我们。” 贾琮平静地说道,林黛玉便安心了一点。 虽然名义上贾琮是她娘家族亲的堂表兄。 但能有一个办事得体的男人在身边。 她心里不自觉地就当成了沉稳可靠的哥哥与避风港、落脚点。 “影像绘好了,山人批书、挑纸钱。 摔盆、哭丧、小殓、大殓、七七。 贤昆仲要不要下苏州?” 管潮升绘好林如海图像,捧进灵堂。 “苏州要扶灵去的,乘水路。 数日可达,过了七七再说。” 贾琏安然接受了林家的财产,甚有干劲。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