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凛冬预兆

    牛头人队长愣怔了半秒，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在辱骂自己。一瞬间，原本黑色懵懂的眼珠化为赤红，他硕大的鼻孔外翻，从里面喷出白色的气流。

    “弱鸡，你居然敢辱骂我！”

    他不顾场合地举起了背后将近三米的长斧！

    “给我住嘴！”

    诸事不顺的黛玛终于忍无可忍，她阴沉着脸，小小的身子里释放出可怕的魔能。

    她将手一伸，一道无色的大手便狠狠推上牛头人，把他如炮弹般轰出场外。

    牛头人身不由已地顺着九十九层阶梯滚落广场，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他咧着嘴翻起身子。

    当注意到全身上下只有轻微的擦伤时，他才清醒过来，憨憨地摸着脑袋，将铜铃般的眼珠往围观群众一瞪，心有余悸地重新回到了岗位。

    大使目瞪口呆，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回身看向黛玛，“首席大人！这就是您对一位以下犯上者的处罚？”

    会场的法师们用险恶的目光看着站在演讲台下的贵族，这种无处不在的恶意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这就是对他不敬的惩罚，你不满意？”黛玛用不屑的表情看着台下的男人，直到大使知趣地摇了摇头，黛玛才露出满意的眼神。

    “在冰风堡，人们最讲究效率。”黛玛继续说道，“所以收起你那无聊透顶的宫廷礼仪，好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你不远千里，在凛冬之际赶到冰雪连天的冰风堡的。”

    大使愣了愣，他似乎为黛玛不近人情的强硬而感到惶惑。但多年来的外交生涯让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他低着头，大约两秒过后，眼眶里已经溢满了泪花。

    “首席大人！冰风堡的诸位议员，我必须得告诉各位一个令人沉痛的消息！我们伟大的帝王、瓦尔卡姆大陆中北部唯一的合法统治者，已经于半月前不幸离世了！”

    黛玛双目一凝。

    那个一心想中兴圣洛伦索帝国的皇帝陛下居然突然去世了？

    她几乎立刻意识到，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贵族们不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圣洛伦索帝国。

    寒流以瓦尔卡姆中北部为圆心，佐伊与埃德温所说的凛冬即将来临！

    冰风堡一年一度的内环法师议会被迫中断，黛玛在安排人将大使安置在国宾馆后，立刻走向了至高法师塔。

    原本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无所谓态度的夏洛特被抓了正着，即便他再三说明自己需要尽快开展完善记忆处理术的研究也于事无补，黛玛与黛娜几乎是一左一右将他看得严实。

    “我不明白！”当站在至高法师塔那极具现代感的观光电梯内时，夏洛特兀自在挣扎，“你们难道刚刚没看到我闹出了多么大的笑话？那简直是我一辈子的耻辱！我都快没脸见人了！”

    “而你们却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死者把我拖过来！”他脸色通红，“两位大姐，你们知不知道！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而言都是一种煎熬！我必须尽快去完善记忆处理术，以免我有朝一日真的成为一个什么让人耻笑的弱智儿童！”

    毒舌的黛玛呵呵一笑，“呵！我管你会不会成为弱智儿童，倒不如说，那样更好！比起你正常的模样，也许流着哈喇子的你更讨人喜欢。”

    夏洛特难以置信地看着黛玛，好半天才颤抖着嘴唇说道，“你、你可真够恶毒的……”

    “挺不错啊，你！”黛娜用力拍了拍夏洛特，即便垫着脚尖，以她的身高也只能拍到夏洛特后背，“想不到你心底里居然藏着如此变态的宏愿！”

    不等夏洛特反驳，她就如机关枪般啪啪说道，“别说你没这样想过！”

    夏洛特红着脸，偏过了头。

    “所以我才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观光电梯到达顶层，黛玛当先走出门外，用看待蛆虫的眼光鄙夷道。

    “我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克莱德曼家族的一员。你这个愚蠢的蛆虫莫非真的烧坏了脑袋？你难道不知道，按照帝国的法律，皇帝死亡时每一个直属封臣都必须亲自、或是派遣自己的继承人前往帝都凭吊亡灵？”

    经她提醒，一直沉溺在法术研究中，差点忘了这些俗事的夏洛特才恍然想起这一条法律。那是开国之初，强大的克莱格霍恩家族为了保持自身权威而颁布的法令。

    即便这些年来皇室力量全面衰弱，但它仍是衡量封臣们合法性的潜规则。

    夏洛特面色变得无比苍白，“不用想也知道，我家姐姐绝对没有兴趣前往帝都凭吊一个亡魂！也就是说……”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个任务只能交给我了……”

    “啊——该死的！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皇帝他偏偏选在这种时候归天！”他张着嘴，一副囧态地扯着自己的短发，“我才不要带着可笑的失魂症去帝都丢人现眼啊！”

    “注意你的说辞！你可是在污蔑一位伟大的帝王！”黛娜义正言辞地予以指责，但很快她就换了一副腔调，“反正，我是觉得他死的时机选择得挺不错的！”

    三人互相挖苦着走向首席法师厅，在接近那扇华美的大门时，三人几乎是同时收声，挺胸摆出严肃的表情。

    黛玛以眼神示意夏洛特，后者难以置信地指了指鼻子，“为什么又是我？……好吧！我明白了。”

    在黛玛晃了晃粉拳的威胁中，夏洛特明智地闭上了嘴。他轻轻咳嗽一声，敲了敲华丽的大门。

    “希尔维亚姐姐，您在吗？”首席法师厅内毫无动静，夏洛特想了想，轻轻推开了紧闭的大门，“那我进来了。”

    越过闪烁着魔法光辉的玻璃温室和那株茂盛的生命树，三人在小妖精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中走向了首席法师桌。

    圆弧形的长桌里，希尔维亚正低着头，在羊皮纸上沙沙地写着什么东西。她挽了挽鬓角散落的发丝，那一瞬间的风情似乎迷醉了整个大厅。

    黛玛弯腰鞠躬，正打算开口，便被希尔维亚那冰湖般的声音打断。

    “我都知道了。”希尔维亚抬起头来，蔚蓝的瞳盯着夏洛特，“放心吧，我也没打算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之外。”

    夏洛特一窒，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天空翱翔的风筝。看似自由，但绳子的另一端却牢牢握在希尔维亚的手上。

    希尔维亚的过分紧张，让他感到窒息。

    他强笑着打着哈哈，“您打算亲自去吗？那最好不过！放心吧，我这次会乖乖待在冰风堡的。在您凭吊回来前，我发誓我哪里也不会去，只会待在我那小小的实验室里，好好研究该怎么解决我那可笑的后遗症！”

    “不。”冰湖般的少女摇了摇头，虽然语气平静、但是不容拒绝。

    她冷淡说道，“你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