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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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身戎装的斐雯丽急冲冲地赶到城内的神殿区时，眼前早已是黑烟滚滚、尸横遍野。

    有埃罗萨教众为了保护神殿被一把火活活烧死，有人在祭坛上怒目圆睁、鲜血横流，入目之处一片苍夷，曾经辉煌宏伟的神殿区被法师们付之一炬，被俘虏的教众被集体斩首，人头滚落满地。

    斐雯丽连忙命下属抢救伤员，但三大法师团体同心协力、效率何其之高，法术火焰在极快的时间内将神殿化为废墟灰烬。抢救的军士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废墟里找出一堆堆黑色蜷曲的人型焦炭。

    斐雯丽原本焦躁的心情化为怒火，她领着辛西娅等一干高层疾步而行，远远看到冰风堡、幻之森、时之眼在一处熊熊燃烧的神殿前谈笑风生。看上去，经历此事后三大法师组织间原本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

    南希注意到斐雯丽的到来，居然把弟子凯思琳留在原处，一个人落荒而逃。凯思琳突然被任命为幻之森临时指挥，一脸懵懂地看着来势汹汹的斐雯丽，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南希与她情同母女，估计这时候她已经在跳脚骂娘。

    夏洛特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凯思琳则还以一个白眼，第一次服输般地站到宿敌的背后。黛玛、黛娜也是人精，在斐雯丽开口之前，已经提前一步不告而别。

    夏洛特目光平静地看着斐雯丽，问道，“你那里事情解决了？放心，我们这儿也解决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斐雯丽怒极而笑，一指眼前火光汹汹的神殿，“你管这叫解决得差不多！？”

    话音刚落，神殿的横梁在火光中砰地一声落下，公正教会的护教信徒似乎想逃出神殿，却被横梁砸中大声哀嚎。气息逐渐微弱，只剩下大火燃烧木梁的哔啵声不断。

    斐雯丽面色一变，就想冲进去救人。然而刚有动作，却被夏洛特拦住去路。

    “夏洛特，你给我让开！”斐雯丽怒气冲冲地斥责。

    夏洛特一整衣冠，回答得慢条斯理，“这就是埃罗萨之王对盟友冰风堡大公的说话态度吗？”

    “你——！！！”斐雯丽浑身发烫，勉强克制住情绪，从牙缝里挤出失真的言语，“请冰风堡大公让开去路。”

    “不让！”夏洛特硬邦邦地回应，让躲在身后的凯思琳不由自主地咕叽笑出声来。

    斐雯丽一愣，旋即英眉倒竖、右手握住圣剑剑柄。

    “让开！”她再次呵斥，“别逼我……”

    “逼你什么？你为什么不把话说完？”

    气氛凝重，躲在身后的凯思琳目瞪口呆，她暗暗后悔，早知道夏洛特居然会变得这么霸道，她就不会藏头缩尾地把交涉事宜交给他了。

    她深知斐雯丽的性格，在原则问题上，这个年轻的王者似乎意外地认死理。

    但奇怪的是，这次先退缩的反而是斐雯丽。她被夏洛特那冷静的反问给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我、我没有……”又很快露出哀求地表情，“求求你让开吧！哥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些人是埃罗萨的公民啊！”

    她一软化，夏洛特的口气也不再生硬，同样年轻的王者叹息一声道，“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么啊！斐雯丽。你也知道他们是埃罗萨的公民，可他们干了些什么？他们在支持暗中策划支援叛党的神殿啊！从他们选择这么做起，他们就不再是埃罗萨的公民了，而应该被归属为叛党中的一员。”

    “可他们至少没有杀害自己的同胞啊！我们连参与叛乱的叛军都可以饶恕，为什么不能饶恕他们呢？”

    “这才更让人可恨！”夏洛特寸步不让，提出自己的见解，“如果他们和那些士兵一样被迫参与了叛乱，那我反而可以原谅。因为士兵以服从任务为天职，参加叛乱并不是他们的主观意愿，而是逼不得已的客观事实。可他们——”

    夏洛特反身一指熊熊燃烧的神殿，哔啵声中仍隐隐约约传来气息微弱的哀嚎，“他们是以主观意愿选择了自己的阵营，选择了与信仰的神袛共同进退。既然如此，我这样做也算是让他们得偿所愿吧？”

    斐雯丽隐隐觉得不对，可却被夏洛特的一番言论说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半晌，她像个耍赖的小女孩般摇了摇头。

    “我说不过你，我不管，我只知道不能让我的公民在我眼前被活活烧死！”

    说罢，她侧过身子想要冲进神殿。但刚一动，夏洛特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醒醒吧！斐雯丽！从他们选择了自己的神袛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不是埃罗萨的公民，而是神祗的羔羊了。”

    斐雯丽瞪大眼睛，她觉得此刻的夏洛特居然变得如此陌生，这让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就是这样简单划分的吗？你这样子、你这样子！和父亲大人、和曾经理念不同的艾文哥哥又有什么差别！？我一直站在你这一边，难道到最后你却要抛弃曾经的信念，抛下我当个逃兵吗？！”

    “我没有逃！”名为冷静的弦被扯断，夏洛特浑身发烫、面红耳赤地加大音量，“我只是看清了事实！父亲和艾文没错！曾经的我们也没有错！改变的是立场，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会不同！我只是明白了这个事实而已，斐雯丽，你应该……不！是我应该转变自己的角色了，你做自己就好。”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一直认为不管人怎么变化，内心深处的某个宝物是绝绝对对不会改变的！为什么你要一副为了我好、独自受伤的模样！是我错了吗？你这样让我更无法释怀了啊！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艾文哥哥也好，你也好都是一副‘斐雯丽你只要幸福快乐，其余痛苦罪孽都由我来承担’的样子，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现在也是王者啊！我的观念难道不也是所谓的王者观念吗！？”

    夏洛特一时沉默，他想，所谓观念应该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只有适合与不适合的说法。这两年来他逼迫自己硬起心肠，难道他会快乐吗？可是，为了北境、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他只能选择让心变得像晒干的木头一样坚硬。

    “如果你能理解我的心情的话，就请让开吧！”斐雯丽再次说道，但夏洛特仍然没有退让。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身后的凯思琳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她觉得这两兄妹的交流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再这么下去，又会变成让人伤透脑筋的家庭伦理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