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异界（四十四）
其实这是冤枉了庞小南，那天他那阴阳灵犀去戳贝大军，完全是本能，至于阴阳灵犀能够造成的伤害，他也不清楚，但事实情况就是，阴阳灵犀救了他一命，只是贝大军不了解阴阳灵犀的威力，以为是庞小南随意的发挥。 贝大军继续阐述他的见解，“那次比试之后，我回到黑曼巴查了你的资料，你就是给一穷二白的小子，你没有背景，没有任何值得大书特书的家庭，这几乎是一个保镖所需要的最好条件。” “哦？为什么？”庞小南没想到保镖的背景这么重要，他认为黑曼巴的保镖都是声名赫赫的功夫高手。 “是这样的，”贝大军举杯先干为敬，然后空杯对着庞小南扬了扬，意思是要庞小南干掉，庞小南没有犹豫，一饮而尽，这酒太好，喝了不上头，“做保镖的，最怕就是对手对你有了解，然后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 贝大军拿起汤勺在大碗里舀了一碗鱼汤，喝了一口，说：“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你对对方的安保人员完全不熟悉，你怎么布置攻防计划呢？打个最通俗的比喻，你的对手是个玩枪的高手，可你赤手空拳去对付他，你能有好结果吗？” “也就是说，我的身家清白，让对方没有防范的漏洞？”庞小南试着问道，“但是，现在的恐怖袭击，哪有不动用火器的，我的功夫再高，别人一样是用高科技手段搞偷袭，我这个肉体之躯，也不是火炮的对手。” 庞小南的理解里，任何功夫高手，都逃不开火器比如枪炮的威胁，保镖应该都是玩枪的，像黑曼巴这种组织，枪应该是必备的武器。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贝大军夹了一把水芹菜放在嘴里，以前水芹菜只在春上的时候才有吃，但是现在一年四季都有供应，“火器比任何功夫高手都顶用，但是每个人使用火力的技巧是不同的，有的人配备了最先进的枪炮都比不了一个功夫高手配备最简单的手枪。” “我没玩过手枪，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庞小南也夹了一把水芹菜嚼了起来，严格来说，水芹菜属于野菜，有一股特有的野外清香。 “一般的士兵，玩枪，都有一个动作，瞄准，就是说你准心越好，你的枪法越好，”贝大军夹了一块胡萝卜丢进嘴里，自从上了年纪，他对小菜的感觉越来越好，“但是真正的高手，真正的玩枪高手，根本就不必瞄准。” 桌子上还有一瓶椰子汁，贝大军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说：“真正的高手，都是用心瞄准，根本不用瞄，直接一扬手，就能命中目标，这叫心到手到。” 庞小南深有体会的点点头，他在乡下玩过弹弓，真的，那些玩的好的小伙伴，根本就不用瞄准，一抬手，就能打中目标，你说他准吧，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准，你说他不准，因为你不知道他瞄的是什么东西，但只要他跟你说了他要打什么东西，基本上没有能跑开的物件，那些麻雀小鸟之类的东西，基本上是百发百中。 有时庞小南不理解，那些物件虽然不小，但也不是说能够百发百中的目标，但是他有些同学就是能够说中就中，他跟在旁边，都看到这些同学赢了不少钱。 这也许就是贝大军说的“心到手到”。 贝大军自顾干了一杯，这么好的酒，不存在省酒待客，庞小南也深深的知道这个道理，这个琼台酒，喝一杯少一杯，不能被贝大军独享，他也连忙干了一杯。 “我跟你说，我是研究了你很久，本来觉得你也就是个投机取巧的功夫好手，没有打算怎么样，”贝大军又喝了一口椰汁，“但是自从我知道你参加了东力军校综合格斗大赛，我就开始关注你，投机取巧的人，不可能在正规比赛取得好成绩。” “这么说，王刚强的格斗社来看我比赛，都是你安排的咯？”庞小南看到桌子上那盘黄褐色的鹌鹑，忍不住夹了一只放在嘴里嚼起来，真脆！ “不，”贝大军摇摇头，“王刚强去看比赛，和我无关，我只是让他报告赛况，当他告诉我你进入了3强，我就知道我的判断没有错，你不是凭运气，你有真实力。” “废话！”庞小南也不客气，“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东力军校的这些选手，又有哪个能和你相提并论的，你是谁？你是黑曼巴的总教官，如果东力军校的新生有你这个水平，还读什么书，直接取代你不就完了？” 自从庞小南知道贝大军是黑曼巴的总教官，就对那天和贝大军的比试充满了后怕，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拿出了阴阳灵犀，还不知道这个实力高超的贝大军会拿自己怎么样。 贝大军摇摇头，继续倒酒，“不是这么简单，我们都是入了武道的人，我们比试那天，我隐隐觉得你比我弱不了多少，从结果来看，你确实不错，我是武道高阶，你只有武道中阶，但是你居然赢了我，要知道，放在平时，你是绝对不可能赢我的，一个阶级的距离，几乎无法逾越。” 贝大军说的没错，好像两人只差了一个阶级，但是武道高阶比武道中阶，岂止是字面上理解的那一个阶级的距离，有时候，为了跃上一个阶级，有人花了几十年不止，更多的情况是，穷尽一生都无法突破。 但是武道中阶的庞小南那天却赢了武道高阶的他，这不能说是运气好，运气再好，也不能超越一个阶层，所以他对庞小南的实力产生了怀疑，难道庞小南不是武道中阶，而是武道高阶，只是掩盖了自己的实力？ 其实他不知道，庞小南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哈利路亚星的评级标准并不能完全适合他，看起来他是武道中阶，其实加上阴阳灵犀的作用，他的实力大大的超出了一截。 当然，那天的比试如果不是贝大军轻敌，庞小南也不可能单凭阴阳灵犀的突破而赢得比赛，最关键的，还是庞小南不要脸的打法，为了取得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被世人所不齿，这也是庞小南教给李东的打斗精髓。 庞小南也不辩解，拿出那份lifeng公司的合约往贝大军前面一丢，说：“贝教练，不瞒你说，我现在有个麻烦事，正好你给我解一下惑，我是该加入黑曼巴呢，还是签了这个合同。” 贝大军拿起那份合同粗略的看了一遍，随即笑道：“我就知道，我看中的人，肯定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 庞小南主动的举起杯，说：“我很好奇，论实力，我不如你，如果非要广纳贤才，有的是比我强的武者，为什么你那么看好我？” 贝大军也举起了杯子，说：“这个很简单，你年轻，你有这样的实力，未来不可限量，还有，你别忘了，上了我们这个水平，很多人都是高高在上，根本不屑于当保镖，打个最简单的比喻，现在你让武功高到武道中阶的名门大派的人去保护个人，他们放得下架子吗？” 贝大军说的没错，就庞小南认识的人里面，李易斯这种大门派的天之骄子，本身就是门派重点保护的对象，要他们去做保镖，不是钱的问题，根本就是打门派的脸面，说明门派已经衰落了，要靠做保镖赚钱。 庞小南还是有些不解，说：“光是武功说明不了问题吧，现在什么时代了，就是我们武功再高，还是挡不住枪炮的威力吧。” 贝大军一饮而尽，说：“枪炮的威力固然巨大，不过你别忘了，功夫高的人本身就有敏锐的直觉，对危险的感应比其他人都要高出不少，何况，真正的危机，并不是枪炮，而是随时出现的意外情况。” 庞小南看过电影，知道贝大军说的情况，其实重要人物在出场前都已经排查了周边的环境，有恐怖分子想通过枪炮进行袭击的可能基本为0，但是那些隐藏在平民中的袭击者却是最难防御的存在，这个时候，只有靠保镖的贴身防护才能避开危险，这也是顶级保镖存在的价值。 当然，这种极端情况一般不会发生，但是人家花钱雇你，买的是一个安心，就算没有任何状况发生，看到身边有强有力的安保存在，他就觉得这个钱花得值，这也是黑曼巴在全世界受欢迎的原因，要么不出事，一出事黑曼巴就能有效的解决，黑曼巴以零失误享誉全球。 对有钱人来说，99%的成功防卫都说明不了问题，因为生命只有一次，谁都不想做那1%，因为人死了再多的钱都没有含义，这也是黑曼巴100%成功率的价值所在，不论价钱多贵，有钱人就是要避免那1%。 “那你说服我，这个合同价值不菲，而且没有风险，为什么我要加入黑曼巴，而不跟世界顶级的公司签约呢？”庞小南本来就不想被lifeng公司束手束脚，但是黑曼巴的条件再好，也是会对他的计划产生影响，说到底，他不想受制于任何一个组织。 贝大军放下筷子，认真的说：“第一，你不是怕风险的人，我跟你交手就知道，你的性格喜欢冒险，当然，是有一定把握的冒险。第二，你跟lifeng公司签约，你的生活会受到很大的约束，起码，穿什么衣服就不能随你了吧。第三，也就是酬劳问题，你要是跟lifeng公司签约，虽然表面上看，总的合同金额比较大，但是要牺牲你大量的时间，但是加入黑曼巴，我们是按次计费，也就是说，你完成一次任务，就能拿一次酬劳，长远来看，你的报酬要丰厚的多。而且，你有自主性，也就是说，这个任务你不想接，你可以不接，我想，这应该是你最想要的状态。” 庞小南笑着点点头，说：“不愧是黑曼巴的总教练，看问题总是这么老到，你真的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没错，我就是不想受约束，今天我想做就做，不想做你也不能强迫我，所以我没有当场签这个合同，你知道的，那些大公司，把什么条件都限制的死死的，换句话说，我不看都知道，这就是个卖身契。” 贝大军点点头，夹了一块大肥肉放进嘴里，说：“我很佩服你，真的，这个合同，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屁颠屁颠的签了，你竟然还拿着到处招摇，还给我看，说明你一开始就不想签，要知道，这是天大的好事，不要说你，就是任何一个大明星，都会慎重考虑，跟lifeng公司合作，意外着闪闪发光的未来。” “要是我告诉你，我不想闪光，你信吗？”庞小南端起杯子，往嘴里倒酒，他有些微醺，没了一开始的防备，就把贝大军当作多年的老友，没有了拘束。 “所以啊，”贝大军不失时机的把庞小南喝完酒的空杯倒满，“我们黑曼巴就是一个你最好的归宿，你就是一个替雇主工作的幕后人员，谁也不会注意你，你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就有大把的钱到手，何乐而不为呢？” 庞小南夹了个油炸鸡腿嚼了起来，吃的嘎嘣脆，满口喷出金黄色的油炸外皮颗粒，“你这绝对是鸿门宴，你这条件看起来是天衣无缝，真要是出了事，可就是大事了，我还没那种把握，能够万无一失的保护一个人。” 贝大军举起杯，说：“来，走一个。”他把酒倒进了嘴里，说，“你多虑了，我们大部分任务都是集体出动，比如你负责贴身保护，有人负责外围的障碍清扫，还有人负责周围的突发情况，还有机动人员。我们的装备也是十分先进的，有狙击组，有通讯组，有便衣组，有些重要活动，我们一出动就是几十个人，这么严密的防守，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你不过是担当了几十个人之一的贴身保镖，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庞小南哈哈一笑，说：“原来你们分工这么精细，那照你这么说，我就是当个摆设咯。”庞小南意味深长的看了贝大军一眼，并未被他的长篇大论打动。 “当然也不是个摆设，”贝大军讪讪的说，“你的作用还是很大的，有很多突发情况必须要由贴身的安保人员解决，比如那些狂热的粉丝，他们总是会躲开外围监控的，如果发生一些过激的行为，是不是还需要你解决呢？” “你看，”庞小南指指贝大军，“所以啊，危险无处不在，尤其是像我们这种贴身的保镖，经受危险的可能是最大的，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啊，你这工作如果有那么好做，也不会工资那么高了。” “那是当然，一分钱一分货嘛。”贝大军捋了捋下巴的一小撮胡子，说，“不过我从业这么多年，不会看错人的，你是百分百能当贴身保镖的好材料，而且你对危险的直觉十分超前，这是一个安保人员最重要的素质，能打并不算什么，能够及时的甄别出危险，才是最关键的，危险都发生了，你再能打也是无济于事了。只有及时感觉到危险，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和保护雇主，这样的保镖才是金牌保镖。” 酒过三巡，庞小南还没过瘾，酒量和功夫是成正比的，武功越高，酒量就越好，贝大军和庞小南交杯换盏，根本停不下来，庞小南一直在思考贝大军的话语，终于下了决定，说：“可以，我答应加入黑曼巴，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贝大军大手一拍，高兴的说，“什么条件，你说！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能答应你。” 庞小南数着手指头，说：“第一，我加入黑曼巴的事情，要对外保密，我不想学校知道我在外面兼职；第二，你刚才说的话要算数，任务必须我答应，不能强行派任务给我，第三，我只跟你单线联系，任何人以黑曼巴的名义找我，我都不理他，第四，出任务先给钱，没钱我不做，第五，……暂时没想到，想到了我再告诉你。” 贝大军皱了皱眉头，一拳打在了桌面上，说：“你真当黑曼巴是你家开的，你太过分了，加入黑曼巴是华国青年无上的光荣，你还提这么多条件！” 庞小南撇撇嘴，说：“你不答应这事就算了，送我回家吧。”说完往椅子上一躺，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贝大军气的眉毛胡子一把抓，说：“你你你……好吧，我们商量一下，你这第三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和我单线联系，我是黑曼巴的总教官，虽然也分管一部分业务，但是指令一般不是由我下，会有专门的负责人跟你联系。” 庞小南抠了抠鼻子，一坨新鲜热辣的白色凝胶物体出现在他的指尖，然后他屈指一弹，那坨东西就打到了地面上。“你灵活一点吗，我就是考虑流程别太复杂，黑曼巴里我只认识你，你直接下指令给我就好，弯来绕去的我怕麻烦，再说，我也不想和其他人发生太多关系。” 贝大军点点头，沉思道：“这个理由倒是说的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行，那我就答应你。但是这第四点，就太过分了，出任务先给钱，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没有这样的先例，哦，你去上班，是先给你发工资还是上完一个月再发工资？你任务都没完成，我就给你钱，你要是完不成呢？” 庞小南摸了摸肚皮，他吃的太多了，有些胀肚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这工作能跟一般上班相提并论吗？你这可是刀尖舔血，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活，你要是不先给钱，我要是万一牺牲了，找谁要钱去？我不得先把钱收着，就算上了天国，也还有个人间的受益人是不是，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贝大军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你这小子，哪有一开始咒自己死的，你放心，就是你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黑曼巴该给你的钱一分钱不会少，而且会帮你抚恤到位。” 庞小南摇摇头，说：“那不行，我都不在人世间了，谁知道那笔钱到不到位？再说了，我要是先看到钱，我才有动力去执行任务啊，我说贝教练，你是黑曼巴的高层，这就是改个流程的事，你知我知就行了，没那么麻烦吧？” 贝大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也不管庞小南空了杯，“你这个斤斤计较的家伙！算我怕了你了，好，就按你说的做，先给你工资！” 庞小南笑了，给自己倒上酒，举起杯子朝贝大军靠了靠，说，“这才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啊！” 贝大军吹胡子瞪眼说：“以后别再跟我提什么条件了，再有任何条件我都不会答应你了，你这讨价还价的水平不去做奸商都可惜了……”贝大军夹了一条油炸的小泥鳅放到嘴里使劲的嚼起来，似乎要把所有的不快都嚼在泥鳅身上。 “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贝大军把泥鳅的一截骨头吐了出来，说，“既然加入了组织，就得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能乱来，所以这几天，你放了学就到这里来，熟悉一下我们的工作流程，还有各种设备的使用。” “这个是自然，老贝，”庞小南见贝大军嚼的起劲，不自觉的也夹起了一条泥鳅，“我既然答应加入黑曼巴，就会做个敬业的人，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吊儿郎当。” 两个人酒足饭饱，贝大军安排司机把庞小南送回了学校，庞小南没有让司机直接送他回海龙小区，因为他还要去学校开车。自从王刚强的车子被他征用之后，他就习惯了这辆牧羊人代步，而倒霉的王刚强却只能天天坐地铁，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开口买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