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6章 忠心值,你想让他们做什么
王崇年和乔二按住了陈庆,可陈庆的力气却大,只是一下就挣脱了。 他刚蹦起来,人影一闪,常大娘来了。 常大娘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毛巾,她双手握着毛巾的两端,一下就冲到了陈庆的身后,用毛巾勾住陈庆的脖颈,然后用力。 两人背贴着背,常大娘看似柔弱的身体却一下就扛起了陈庆。 陈庆就像是一条挣扎的大鱼,双手拼命的抓着勒住自己脖颈的毛巾,双腿在弹动着。 常大娘也不吭声,只是用力。 “好了。”陈庆的脸都涨红了,嘴巴张开的模样看着有些吓人。 再不松开这人就完蛋了。 庆宁宫中死人,还是被勒死的,这个会引发猜测。 嘭! 陈庆倒地,沈安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问道:“谁让你偷的书?” 陈庆张开嘴,嘶声道:“不是某。” 嘶哑的声音中,沈安突然一巴掌扇去。 啪! 陈庆还没反应过来时,沈安低声喝道:“王崇年若是敢偷,他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你,本来某并未确定是你,可你当时看向王崇年时,眼中多了仇恨……你恨他不打紧,却不该这般做。” “不……” 沈安指着陈庆,王崇年过来堵住他的嘴。 “蠢货!” 几个内侍过来捆住了陈庆,沈安吩咐道:“在大王归来之前,看好此人,不许吵闹。另外,不许人外出。” 王崇年应了。 沈安对常大娘笑了笑,“怎么会这手的?” 刚才常大娘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没少这么收拾人。 常大娘红着脸道:“以前……以前弟弟还小,有大孩子欺负他……” 这个少女真是……够厉害啊! 竟然用这一招来收拾欺负自己弟弟的大孩子,也不怕勒死他们? “你不怕勒死他们?” “不怕。”常大娘摇头,自信的道:“奴用力不大,只是背着,他们就怕了。” 人双脚离地,咽喉被控制,沈安只是想了一下,就觉得后怕。 这个常大娘啊! 沈安笑道:“好好的。” “您真厉害!” 常大娘突然赞道:“他们都管不了,您一来就认准了陈庆,他们都怕了。” 而王崇年也很是感激,“您为何确定不是某?” “你……大王说旁人会背叛他,可你不会。” 沈安是忽悠的,真的是在忽悠。 可王崇年马上就热泪盈眶了。 等沈安走后没多久,赵顼就回来了。 “大王……” 王崇年把事情说了,赵顼看看乔二。 乔二没说话,就说明王崇年没撒谎。 这便是制衡。 “常大娘很好。” 赵顼微笑道:“晚上多弄些好菜。” 这是奖励。 乔二也在等待着自己的奖励。 宫中的生活没滋没味的,也就是鸡腿才能让他感到些温暖。 赵顼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今天的表现不错。 “乔二……晚上也有。” 晚上就不下药了吧! 赵顼觉得自己很慈悲,等进了里面后,王崇年突然跪下嚎哭,发誓要效忠他一辈子,来生还给他做内侍。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就忠心爆发了呢? 赵顼不解。 “……以前臣还觉着要和乔二争斗,很委屈。可今日沈郡公说您从未相信臣会背叛庆宁宫。臣……” 呃! 是沈安的助攻啊! 赵顼笑了笑,也不去解释。 但平白无故就让王崇年的忠心爆表了,让他的心情大好。 “沈安去了哪?” “说是去大盛书院看看。” “备马!” 赵顼一路追赶,好歹追上了沈安。 “今日多谢了。” “啥事?” 沈安不喜欢这种太严肃的气氛。 “若非是你,庆宁宫怕是要闹翻了。”赵顼正色道:“还有王崇年,刚才哭的和个孩子似的。” “小事罢了。” 前方就是大盛书院,沈安下马。 “可你怎么确定不是王崇年干的?” 赵顼问的很是理所当然。 沈安看着他,知道权利的基因在渐渐改变他的性格。 猜疑是帝王的朋友,现在这位朋友已经找到了赵顼。 沈安觉得可以猜疑,但别太小心翼翼了。 “他是你的人,若是你出事,官家会收拾他,圣人会收拾他……就算是他能避过这些,除非他一辈子不出宫,否则某会让他后悔终生……一损俱损啊!” 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到了明朝时,太监和帝王堪称是相互护持的一个状态。 赵顼在宫外生活了多年,进宫时三观都差不多要定型了,所以不知道内侍和帝王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 “某下令封口了。”赵顼苦笑道:“你进庆宁宫本就是在冒险……若是再错了,你会倒霉。” 臣子进庆宁宫去处置内侍,传出去会引发轩然大波。 “某倒霉和你倒霉有何区别?” 沈安进了大盛书院,身后的赵顼吸吸鼻子,感动的不行。 果然还是沈安最耿直啊! 耿直的沈安进去找到了王璞。 一见面沈安就被吓了一跳。 “你是……” “某王璞啊!” 黑不溜秋的男子很是热情的拱手。 那么黑? 沈安干笑道:“怎么那么黑?” 王璞摸摸自己的脸,“大盛书院有许多家,某得一家家的跑。” 他被沈安托以管理大盛书院的重任,每日到处奔走,没被晒成肉干真的是运气好。 “你辛苦了。” 对于勤奋的员工,沈安总是不吝夸赞。 “不辛苦。”王璞苦笑道:“沈郡公,您不知道,这学堂多了,每日都有许多问题,某只能一家家的跑,一家家去解决。” 这个没办法,沈安颔首表示满意,然后说道:“官家的话……” 王璞马上起身,束手而立。 赵顼看到这个,对他又满意了几分。 “官家说了,邙山书院的学生文武皆能,那大盛书院的学生行不行?” “行!” 王璞的大嗓门把沈安和赵顼都吓了一跳。 “叫了学生们来。” 王璞不是那等空口白牙的人,一声招呼就把书院的学生们召唤来了。 依旧是整齐的队伍,这个是杂学系书院的一个特点。 学生们在烈日下很安静。 王璞站在前方,用他的大嗓门说道:“有人说读书人就是要斯文,有人说读书就是要奔着为官做宰去,还有人说读书人该远离兵戈……可那些是谁?那些是有钱人子弟,权贵的子弟,咱们是谁?咱们是穷人的子弟,被称之为寒门!” “别看寒门这个称呼不起眼,古今多少人都喜欢挂着这个名号招摇。可在某的眼中,只有你们才是寒门。” “要记住,咱们是穷苦人,穷苦人别去学那些人鄙夷武人,咱们要的是什么?是武能杀敌,文能安邦。” 王璞的声音越发的高亢了,“太学和邙山书院有战马,那是官家特批的,咱们有什么?咱们有热血,有努力……永不停息的努力。” “我们穷,唯有努力才能改变自己的命,所以……要怎么办?” 王璞怒吼道:“不想穷,那就要比别人强!” 学生们鼻息咻咻,面色涨红。 王璞突然放低了些声音,“某当年家贫,站在学堂的外面偷听……那位先生极好,竟然没有驱赶某……” “冬日寒冷,等先生令他们写东西时,某就出去跑一阵……” 赵顼低声道:“最后应当是先生发现他毅力惊人,收了他吧。” 沈安默然。 “最后某伤风了,咳嗽,打喷嚏,吵到了里面的学生。”王璞说道:“先生忍无可忍,就把某赶了出来。” 赵顼愕然,低声道:“那先生太冷酷了些。” “人就没有一模一样的。”沈安告诫道:“你莫要理所当然的判断一个人的秉性,否则某一日会让你痛彻心扉。” 赵顼笑了笑,他觉得沈安过于敏感了些。 “后来某就去做事……” 做事挣学费,这事儿在后世就是励志的典范。 “可却不够。” “最后爹爹见某一心向学,就卖了家里的一些地……” 穷困人家买地,那以后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后来某拼命读,恨不能把命都丢在书本里。” “可失败了。” “两次科举,某并无寸进……” “家中已然家徒四壁。” 科举同样也能破家。 不说旁的,一个赶考的路费和住宿费就能让人崩溃。 “家父卖命做事……早逝。” “家母舍不得点灯,夜里依旧在缝补……早早就瞎了眼。” 王璞抬头,眼中全是泪水,“某错了吗?” 无人能答。 追求更好的生活状态是每个人都有的欲望。 “某错就错在……一个寒门傻小子想着和旁人走一样的路。那条路却出乎预料的艰难,某失败了,一人失败,带累全家,某是家中的罪人。” 王璞的泪水落下,他并未擦拭,“某告诉你等这些,是想说……以往某在室外冻饿,可依旧在听课。某用寒门子弟的身份去疯狂追求科举,失败了带累家人……这些是想告诉你等,你等同样是寒门子弟,今日却有课堂遮风避雨,有不会驱赶你等出去的教授授课……还有免费的饭菜……不努力,那就是畜生!” “旁人一分努力,你等就该十分。”王璞指着边上的赵顼和沈安说道:“大王亲至,沈郡公亲至,给你们这一切的人就在这里,你们……” 唰! 所有人全部低头。 从进了大盛书院开始,他们就知道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 如今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就在眼前,纪律不允许他们喧哗,唯有低头。 再抬头时,学生们的眼中全是狂热。 “上课!” 沈安站在那里,看着学生们进了教室,随即传来教授的声音。 “他们很精神。” 赵顼也在听着,“我看太学的那些人……他们有傲气,有矜持。” “他们自觉是天之骄子,当然会骄傲。” “可此刻我觉着十年后,大盛书院的学生们会碾压太学的学生。” “为何?”沈安问道。 赵顼想了想,“因为他们没有退路。” 沈安默然。 “知道某让他们每日唱的是什么歌吗?” 沈安突然问道。 “什么歌?” 几家书院都有自己经常唱的歌。 沈安笑了笑,低声唱了起来。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赵顼微笑跟着唱了起来,“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 赵顼突然看着沈安,目光炯炯的问道,“你想让他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