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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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王府。 “五哥,高公公死在牢里,据说死相惨烈。那个陈公公也死了,说是自杀,我是不信的。” 秦奕边说边晃了晃脑袋。 “西宫的一口古井里,还发现两具宫女的尸体。据说没死多久,也不知道和这次的事有没有关联。” 听着秦奕的絮叨,秦水寒没有任何反应。 宫内之事由父皇所管,他不想操心,更不想越界,只是涉及自己那一部分,有必要弄明白。 “芸汐可好?” “昨日见着她了,一切安好。不过没有什么进展。” 秦水寒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火漆筒,转了两圈。 漆的颜色深黑,筒口的花纹更加细致。 他又拿起之前的火漆筒。 烛火下,颜色一模一样,花纹也是同一种风格。 看来这两支火漆筒是同一个时期烧制而成。 秦奕探过脑袋看了一眼。 左边火漆筒内的密函是关于禾千雪的情报。 她爹禾玉书家世清白,也未曾来过京城,只有禾千雪一个女儿,还真舍得让她选妃入宫。 “五哥,有什么新消息吗?” “青郎被伤。不过只是被毁了容,性命还在。” “青郎是谁?” 秦水寒垂着眸,鼻孔轻微喷气,十分不满地说道:“替代品。” 秦奕呆滞片刻,五哥的替代品是什么意思? 见他那个呆样,秦水寒又从鼻孔吐了一句。 “君泽馆的嬖人。” 秦奕总算反应过来,就是严若兮包场的嬖人。 他忍不住捧腹大笑,随即觉得不妥,又努力憋住笑意。 秦水寒叹了口气,不过他不太明白,谁会和一位嬖人过不去。 “想笑便笑。” “不不,五哥,小弟岂是落尽下石之人。” 秦水寒懒得戳穿他,分明就是幸灾乐祸的小崽子。 “好奇吗?” 秦奕本能地点头道:“换做是五哥也好奇吧?” “那跟我走。” 秦奕一个趔趄,这大半夜的去哪里? 莫非是去象姑馆寻乐子? 不不,五哥怎么会是那种人。 难不成是去象姑馆调查那个叫青郎的嬖人? 他不自觉伸了伸脖子。 “好嘞,跟着五哥走!” 秦水寒白了他一眼,带着几名侍卫往郊区赶去。 硕大的上凹月挂在天穹,看着比满月还要亮。 秦水寒和秦奕坐在马车内,等玄风和程贤确定地点。 秦奕哈欠连天,有些失望,说好的象姑馆呢? 怎么来到这样鸟不拉屎的郊外。 “五哥,你不困?” 秦水寒木然地摇了摇头。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满是憔悴。 看着他坚挺的后背,秦奕叹了口气。 他捏了捏拳,要是一掌落下,能把五哥拍晕吗?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玄风和程贤来了。 “主子要找之人离这里两里路,就在前方下坡处。屋子十分破旧。” 秦水寒点了点头,示意立马赶过去。 不一会儿,马车来到一间没有院子的矮屋前。 右侧的天井旁散落着几个瓜瓢。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声响,不一会走出来一位男子。 男子走路举步维艰,拿着油灯的手颤抖不止。 夜风习习,吹得火苗晃动不止,也飘来一阵恶臭。 典型伤口化脓的腐臭味。 男子身上的伤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 玄风也点亮了手中的火把。 顿时一张惨不忍睹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即使变成这副德行,秦水寒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你是青郎。” 青郎也认出了秦水寒,立马跪在地上。 “草民拜见寒王殿下。” 因为腿脚不利索,他的身体侧向一边,右侧的腿脚很难弯曲。 秦水寒走到青郎面前。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青郎抖动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崩溃。 自己的脸毁了,已经无法见人。 “草民不知道是什么人。但那些人…冒充寒王您的名义。” 秦水寒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问道:“为何你觉得那些人是假冒的?” 青郎顿了顿,低头说道:“若是寒王出手,您不会留我活口。” 一旁的秦奕十分诧异,这个男子好伶俐! 仔细看去,眉眼的确长得俊俏,可惜还是不能和五哥比。 青郎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而且…那些人虽然蒙着面,但——” 他又回忆起了那一幕。 几名黑衣男子一拳拳打在他身上,还拿刀子划伤他的脸。 冰冷的刀锋划过脸庞,并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深深的绝望。 青郎咬了咬唇,不想再记起那一幕。 “…那些人,当着草民的面,说是寒王派他们来的。草民不傻,既然报上寒王的名号,又何必蒙着脸…草民知道这是故意嫁祸给您。” 秦水寒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身后的破屋,沉浸在思虑之中。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玄风警觉地冲到秦水寒身旁。 青郎赶忙叫道:“寒王殿下,那是家母!家母一直身体不好,卧床不起,不是什么可疑之人。” 秦水寒对玄风点了点头。 玄风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按捺在剑柄上的手。 他悄无声息地走入屋内,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玄风对秦水寒点了点头,屋内的老妇人同样恶疾缠身惨不忍睹。 秦水寒没有多说什么。 跪在地上的青郎喘着大气,显然保持这样的跪姿让他费劲了体力。 “明日本王会派人接你们母子去医馆。” 青郎微微一愣,抬起头望着他。 清冷的面庞如冰山一般,但不知怎么,他心中感到了一丝温暖。 “多谢寒王殿下。” “玄风,扶他进屋。” 说完,秦水寒转身钻入了马车。 秦奕也后脚跟了上去。 “五哥,有谁要打着你的名义害人呢?” 秦水寒冷笑一声。 “管让是谁,抓出来便是。” 可惜珍绾目前忙父皇之事。 秦水寒闭上了眼,连日的疲惫终于带来了身体上的反噬。 头痛欲裂。 “小七,珍绾近日忙。青郎之事就让他推荐的侍郎景文去查……” “好的,五哥放心。” 秦水寒捏着拳头,脑袋突突突的刺痛让他沁出一身冷汗。 秦焕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摸了摸他的脑袋。 大汗淋漓,额头发烫! 他猛地掀开车帘,对玄风喊道:“现在、立刻、马上去万古医馆!” 这是秦水寒第二次大病。 第一次还小,他都不太记得。 那时母妃刚去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挺不过去。 但病了一个多月,也慢慢好转起来。 不过自从那场大病之后,他的日子就变得顺风顺水。 父皇允许当时还是昭仪的慕思思照顾自己。 之后离寅教自己功夫,还带了一位姐姐传授自己内功心法。 躺在床榻上的秦水寒舒展了眉头。 那时的日子枯燥,但也十分真实。 之后在十七岁的生日宴上,父皇有心宣一帮达官显贵的千金给自己祝寿。 算是给自己选妃。 也就是那次,他第一次见识了女子的恶毒。 原来女子并不是柔情似水贤良淑德。 他以为宫外的千金小姐没有经历过宫内的恶斗,还能保持最初的纯朴。 大错特错。 当时他并不知道那位女子是谁,粉蓝的对襟上衣更显皮肤白净。 华丽飘逸的宽袖更显得无比淑女。 彼时的秦水寒算不上情窦初开,但确实第一次觉得女子会如此柔美可爱。 那位女子面庞清秀,微笑温柔,微微上扬的嘴角在他心中泛起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女子的面庞。 嘴唇像桃花一般红润,诱人但不艳俗。 显然女子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清风不语惊鸿面,眉目传情暗波生。 待女子离席后,秦水寒便时不时的去寻她的身影。 见她迟迟不来,他以去便所为由,也离开了席位。 秦水寒以为女子都喜欢花花草草,便绕到花亭。 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人。 无奈之下,他又绕到便所。 刚走到长廊,便看到女子的身影,不知为何,他心中一个紧张,本能地躲到了柱子后面。 “晴儿,五皇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秦水寒屏住了呼吸,原来女子小名晴儿。 “那是当然。他那般高冷强硬的男子,应该是喜欢温柔贤惠的。” 一旁的女子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晴儿真了解男人。所以你对三皇子的妆容都不一样。” 晴儿得意的笑了几声。 “女人太漂亮,他们反而会不放心呢。” 一旁的女子笑得合不拢嘴。 “晴儿,你这说的!好像你是男子似的。” 晴儿哼笑了一声。 “我虽为女儿身,但也是有很大的理想!虽然五皇子骁勇善战,但你猜谁会是未来太子?” “这谁知道呢。那你说说,二皇子,三皇子和今日的五皇子,你是看上谁了呢?” “看上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当太子!” 两人的声音原本也很轻,后面说了什么,秦水寒是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不过他也不想再听一个字,真是脏了自己的耳朵。 再回到宴席,四目相对。 名叫晴儿的女子羞涩地低下了头,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 秦水寒从自己的席位起身,径直向她走去。 秦明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儿子,没想到他看上了盐官方从万家的千金。 这位方珺晴的五官不算最漂亮,不过一颦一笑也是温婉可人。 秦明帝又看了方珺晴一眼,他记得哲儿的生日宴,这位女子似乎打扮更加奔放艳丽。 到是位风格多变的女子。 “拜见三皇子。” 方珺晴福了福身。 秦水寒俯身靠近她的脸,仔细分辨那一抹桃红。 脸上的粉色并不均匀,左边的颜色更加深,原来这就是胭脂的色彩。 “三皇子,太、太近了……” 秦水寒挺直腰背站直了身子。 “放心,本皇子对你没有一丝兴趣。” “……” 秦水寒的声音冰冷无情,听得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秦明帝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从那之后,秦水寒对女子就失去了兴趣。 谁也不知道她们温柔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嘴脸。 直到依依的出现。 依依是不同的,她是自己见过最真实可爱的女子。 “依依…依依…” 床榻上的秦水寒不停呼唤着林依。 秦奕看着自己被五哥抓着不放的手,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五哥很想念五嫂。 可是自己指关节粗大,手上更是布满了习剑的薄茧,五哥是神志不清到何种程度才能把自己的手当成五嫂的手! “钱大夫,五哥要紧吗?” “回禀奕王,寒王…悲伤过度,体虚阳气略有不足,休息几日便能康复。” “刚才五哥胡言谵语,真的没事?” “……” 钱顺义不敢吭声,寒王想念过世的王妃,不过是真情流露,怎么就变成胡言谵语了…… “奕王放心。煎的药差不多可以了,在下这就去取。” 钱顺义赶紧冲了出去。 秦奕叹了口气,等会进宫把沈晨叫来。 他刚想抽出自己的手,秦水寒又用力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依依!别离开我!别走!” 秦奕沮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玄风退了出去,不想看到主子这般伤心。 两位丫鬟端着水盆不敢晃动。 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秦水寒抓得很紧,秦奕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断。 若真是五嫂在此,哪里受得了五哥的这般力量。 “依依…” 秦奕眼睛泛红,眼眶微润,他仰起头,不想自己落泪。 “依依!别离开…” 秦水寒的手劲,又加强了几分。 秦奕低下头,捏着嗓子说道:“我……不走!” 一听这话,秦水寒终于松了松手,呼吸也变得平稳几分。 五哥何时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呢? 这一刻,秦奕猛然意识到,五哥也是人,并不是生下来就如此强大。 凡事他都靠自己一个人扛。 而自己,全都亏了五哥保护,才顺风顺水地走到现在。 自己能为五哥做些什么呢? 钱顺义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秦奕擦了擦眼角,小心地扶秦水寒半坐起身。 一碗汤药下肚,秦水寒终于安定了几分。 等他醒来,看到穿着朝服的小七靠在自己身边。 这是睡了多久? 口中残留的药味让他知道自己是病倒了。 这是谁的方子? 为何会有一丝甜味。 “五哥,你醒了?” 秦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伸出手摸了摸秦水寒的额头。 “太好了,热疾退了。五哥,要不要吃点什么?刚才我让你府上的厨子炖了熊掌,应该可以吃了。” 秦水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是给病患吃的吗? “没有食欲。” “五哥,不吃身子怎么会好呢,那可是我特地从宫里搞来的熊掌!” “我还没完全恢复,消化不了那般油腻的东西。” “不不,五哥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太累而已。沈御医刚给你诊断过。你别自己吓自己!” “……” 秦水寒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躺下继续睡觉。 “五哥,那你再睡会,我去看看熊掌熬得怎么样了。” “赶快去!” 终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