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十二章：雪中颤栗
很明显，由于执行者深知达洛森仅有两座农场，且威尔也仅有詹姆斯一家作为邻居，再加之不久前众人还曾去詹姆斯家做过客，结合以上种种，先不说其他人看法如何，至少程樱从当初的试探接触中清楚詹姆斯为人直白，属于那种基本没有心机的老好人，这种人不会搞阴谋，不会搞算计，既然如此，那么这本该没有心机的家伙又为何要偷偷摸摸跑到威尔农场？乃至以翻墙潜伏的方式举止异常暗中窥视？ 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又或者说他偷偷潜入威尔农场的目的是什么？另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 对方是带枪而来！ 带着把双管猎枪潜入农场，其后更是在确认其身形暴露后举枪瞄准，意图开枪杀死自己，要不是自己反应及时提前闪避，届时自己和钱学玲必将有一人中枪毙命！ 种种诡异摆在面前，诸多疑点猜测不出。 既然猜不出答案，那么就能动用最后手段了，尾随追击抓住此人，然后逼迫对方说出实情，或许能得到对执行者有利的价值线索！ 于是乎，抱着获取线索的迫切心态，程樱果断动身展开追击，只是…… 原以为以对方那不管怎么看都行动较缓的臃肿体型，自己抓住此人不费摧毁之力，结果却恰恰相反，没想到詹姆斯奔跑起来竟如此之快？不单速度持平自己，哪怕到现在自己都没有抓住对方！？ 好在以上描述仅为暂时，伴随着时间流逝，混合着奔跑太久，渐渐的，程樱有所发现，发现前方胖子开始气喘，在雪地中高速奔跑了5分钟后体能愈渐不支。 结果可以预料，由于胖子气喘逐渐加重，其整体速度开始下降，在接连不休的夺路奔逃中越跑越慢，目睹此景，仍保有充沛体能的程樱顿时心中大定，旋即趁胖子行将力竭体能不支时紧咬牙关在度提速，趁机缩短距离，继而将双方原本维持在十几米开外的距离缩减至十米以内！ 哒哒哒哒哒。 身形放低减少阻力，追击速度再次攀升，毫无疑问，为了尽快抓住对方，程樱果然凭借杀手本能在发现胖子体能不支后抓住机会，以最为直接的加速方式频频逼迫男人，试图趁此机会将詹姆斯一举搞定，然而奇怪的…… 前方，作为被尾随追击的逃跑者，詹姆斯虽累不慌，是的，正如以上所描述的那样，此刻的他确实气喘吁吁身形踉跄，俨然一副力竭姿态，可胖子并不紧张，满是肥肉的脸亦始终维持着面无表情，就这么任凭程樱缩短距离，任凭对方一点点靠近自己，直到…… 直到双方距离缩减至极其接近的5米左右。 然后，詹姆斯笑了，就这样无缘无故扬起嘴角，利用背朝程樱且程樱也确实因身在后方而无法看清其此刻表情的优势莫名其妙显露笑容，展现出一副挂满恶毒的狰狞窃笑。 窃笑仅仅维持1秒，接下来，詹姆斯动了！ 无缘无故忽然而动，奔跑期间径直转身，就在程樱距离他只剩最后5米时毫无征兆猛然转身，伴随着身体突兀转动，首先映入女生眼帘的除胖子那满是狰狞的脸孔外，还有猎枪，一把枪口指直自己的双管猎枪！ 砰！！！ ……… 当追逃进行了大概5分钟后，渐渐的，詹姆斯显露疲态速度放缓，程樱则瞅准机会果断加速，顺利将双方间隔从最初十几米缩短至仅余5米。 5米距离是极其接近的距离，是转瞬即至的距离，但也同样是极难躲闪的距离，因为，正当程樱即将抓住詹姆斯的那一刻，前方，胖子猛然转身抬手举枪，旋即面露狰狞扣动扳机！ 正如刚刚所描述的那样，由于距离太近，突然袭击的詹姆斯连瞄准都无需瞄准，就这样以毫无征兆的方式突然开枪，直接朝程樱扣动扳机射出子弹，伴随枪口闪烁火光，一颗子弹闪电出膛，径直飞向对面程樱，如此距离下，人类无法躲避拥有音速的出膛子弹，常人不行，程樱同样不行，或者说只要你还是人类，那么你就不可能即时避开子弹！ 但，值得注意的是，以上说法里添加‘即时’二字，所谓即时，是指在发现危险后才做出的应对动作，属于后知后觉仓惶应对，既然如此，如果是提前发现了危险征兆呢？ 作为一名连意大利潶手党都予以承认的国际性职业杀手，程樱绝非浪得虚名，除身手敏捷擅长袭杀外，女生同样还拥有一双敏锐眼睛和与之匹配的敏锐神经，否则不久前身在农场的她也不可能发现胖子潜入乃至提前躲闪避开枪击，所以也正因如此，1秒前，当詹姆斯做出转身动的刹那间，目睹此景的程樱就已经如察觉到什么般神经紧绷，故而在胖子转身期间展开动作，在某股由然顿生的死亡危机下提前侧身，身体就这样在未经大脑下达指令前抢先半秒闪向右侧。 然后，是扳机扣动，是子弹出膛！ 砰！ 注视着枪口火光闪耀，聆听着耳膜嗡嗡作响，子弹贴着程樱肩膀擦身而过，在穿透外套的情况下贴着皮肤飞往后方。 何飞对程樱实力猜想如今成为了现实，世间确实鲜有人能独自干翻程樱，哪怕手里有武器都不行！ 再然后，詹姆斯表情骤变。 目睹对方竟奇迹般躲开了本该避无可避的致死枪击，胖子肥脸微变眼珠圆睁，俨然展现出一副不可思议震惊表情，但是，仅此而已了，或者说留给胖子的惊讶时间也仅仅只有零点五秒，因为还不等他惊讶结束，下一瞬间，原本闪身右侧程樱就已经趁詹姆斯因开枪而短暂停滞的机会调转身形欺身而上，根本不给对方继续开枪的机会，直接抢在詹姆斯继续动作前窜至身前手臂挥下。 啪嗒。 伴随着手臂挥落，那刚刚还握于手中且枪膛仍有一发子弹的双管猎枪被程樱单手拍飞掉落雪地，接下来，程樱动作连贯马不停蹄，依旧不等胖子反应，骤然跳起的女生亦再度甩来鞭腿，继而直接抽在詹姆斯那满是肥肉的脸上。 碰咚，咕噜噜。 被鞭腿抽中的詹姆斯果然如一团肉球般侧翻倒地，加之受力较大，肥硕的身躯还一口气滚出老远，先不提被踢惨状，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胖子完了，十有八九倒地昏迷，毕竟程樱武力摆在那里，世间也鲜有人类能在因挨其一脚后再次爬起的，且值得一提的是，别看刚刚攻击凶狠颇有力度，但程樱却没有使用杀招，完全没有使用任何能致人死命的必杀攻击，或者说程樱从头到尾就没攻击过人体要害，仅仅只是凭借力量踢飞对方。 为何手下留情？原因很简单，她需要查明真相，需要从胖子那逼问出对方目的，最好能获得有利于执行者的价值线索，同样的，她之所以离开农场追击此人的目的亦是如此，杀人倒是简单，只要她愿意，刚刚就不会用鞭腿踢飞对方，而是直接掏出匕首一击割喉了。 詹姆斯暂时还不能死，他还有利用价值，至少在问出对方意图真相前不能干掉对方，只需先把对方打晕，然后把此人拖回农场即可，一旦到了威尔农场，后面的事大可交由何飞处理，反正那货擅长忽悠，有的是办法套取情报。 程樱是这么想的，现实中她也是这么干的，待一脚踢飞詹姆斯后，女生便认为工作结束，接下来只需把眼前这个因遭受重击而倒地昏迷的胖子弄到农场即可。 如上所言，作为一名对人体构造很是了解的职业杀手，程樱深知脑袋遭受重击的结果铁定是昏迷，所以很自然的，见詹姆斯果然在结束滚动后侧趴地面失去动静，程樱径直向前走向对方，打算把胖子拖回农场。 然而…… 就在她踏着积雪踱步向前之际，才仅仅走了几步，程樱停住了。 停止刹那间，女生表情突变，早先还面无表情的美丽脸庞更是在此刻转化为满脸惊愕，因为…… 詹姆斯动了。 视野正前方，就见几秒前还脑袋遭受重击乃至被鞭腿抽飞的矮个胖子竟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倒地昏迷，而是在趴了几秒后恢复动作，继而手脚并用爬离地面，以极其缓慢的动作慢慢悠悠离地起身，然后，胖子笑了，在回身转头望向程樱的同时侧着脑袋咧嘴微笑，微笑期间表情诡异，就好像丝毫不在意刚刚曾受了记凶狠鞭腿般整个人毫发无损。 （这，这是怎么回事？） 见状，程樱表情骤变，正如以上所形容的那样，在亲眼目睹矮个胖子的毫发无损后面容大变瞳孔猛缩，继而下意识心生警惕，警惕之余脑海浮现疑问，以极其快速的方式不停询问自己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对方能够在硬挨自己一击后没有昏迷？未曾昏迷也就罢了，以至于对方还像没事人那样轻轻松松站了起来？这不合理，严重不合理！ 程樱非常了解自己，极其了解自己的实力水平，不说别的，就刚刚那一脚她可是用了真力，虽不至于使人毙命，但重击之下瞬间昏迷却是板上钉钉，毕竟脑袋是人体重要部位，一旦受到攻击，结局必将昏迷，可…… 为什么？为何这名叫詹姆斯的胖子能做到浑然未觉？ （人类不可能有如此强悍的抗击打能力，哪怕是强如彭虎也仅仅只是身体抗打而已，唯独脑袋是人类永远无法锻炼的薄弱点，既然如此，那么……） （莫非是螝？） 不出所料，身为一名经验丰富资深者，程樱不是笨蛋，随着大脑思绪频频运转，在排除掉诸多猜测可能后，最后女生找到了一个最为贴近真相的猜测型答案，螝！ 既然人类做不到硬挨重击毫发无损，那么唯一答案就只能是螝了。 螝，詹姆斯是螝物伪装？ 被一只没有实体的螝钻进身体控制意识？ 看到这里或许会有人认为程樱猜测正确，然事实却截然相反。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才刚一想到螝物层面，不知为何，程樱竟再次摇头，继而随之排除了早先想法，为何要排除？现实明明已摆在眼前，胖子的毫发无损也确实超出了人类程度，既是如此，那么程樱又为何会在想到螝物伪装的答案后莫名其妙将其抛弃呢？ 理由并不复杂，关键依旧在于程樱是资深者，一名真正意义上经历极多的元老资深者！ 不错，基于个人以往经验，程樱从詹姆斯的刚刚反应中清晰察觉到对方是螝的可能性极低，从最初胖子翻墙潜伏，到期间逃跑气喘吁吁，在到最后开枪失败继而被自己一脚踢飞滚动倒地，期间无论是种种举动还面部表情完全就是个人类，完全切合人类行为，诚然螝物有能力变换外形进行伪装，但印象中螝还做不到将人类模仿的微妙微翘，乃至连细微举止都相差无几，所以，琢磨至此，程樱否决了胖子是螝物伪装的答案，在回忆完对方的早先举止后轻摇脑袋继续质疑，而后下意识联想到另一种可能，一种最早由何飞提出的分析结果。 早在昨日，也就是当初两人聚集书房观察图画时，大学生曾对彭宇翔事件有过分析。 分析结果是这场任务里的螝应该不具备脱离森林的能力，虽说无法脱离森林，然那张由汤姆所绘的诡异图画却变相引来了螝物攻击，简单来讲就是指螝的本体虽确实出不了森林，但其能力却可冲出森林蔓延外界，继而将整个达洛森平原笼罩其中，能力则极其恐怖，属于某种类似于无线电信号的东西，某种能直接影响人类大脑从而导致人性情大变化直至化为恶魔的死亡信号，且更为恐怖的是，死亡信号无形物质，既看不到也摸不着，哪怕你明知信号存在，人类也没有办法提前预防，若非如此，包括何飞在内的农场组成员近期又怎么可能心惊胆颤寝食难安？以至于迫切需要寻找对策？ 话归正题，由死亡信号能改变人的性格、心态乃至理智之故，但凡被信号攻击之人往往会脾性大变愈发偏激，最终演变成一个杀人狂魔，开始对身边之人动手杀戮，所以…… （难不成继彭宇翔之后，詹姆斯成为了下一个受害者？在死亡信号的影响下化身为一个杀人狂魔？如果真是这样，胖子早先的潜入农场意图射击就很好解释了，只不过……） 凭借聪慧机敏的头脑，程樱果然在排除螝物伪装的可能性后瞬间想到了信号影响，而詹姆斯的种种举动也确实符合信号影响诸多特征，然，奇怪的是，明明信号猜测比螝物伪装更加切合实际符合逻辑，伴随着眉头一紧，莫名间，女生还是摇头，竟再次否决猜测，直接把不管怎么看都最为贴近真相的信号猜想排除！ 为什么？ 为何依旧排除？没想到无论是螝物伪装还是信号影响统统没有被程樱采纳？ 原因？ 原因在于程樱不是健忘症患者，或者说她清楚信号影响仍有缺点。 缺点是什么？很简单，那就是但凡被信号影响的人仅仅只是性格大变失去理智而已，说白了就是精神疯狂近乎疯子，唯独自身实力却不增加，也就是说你哪怕因信号影响化身成了杀人狂魔，可归根到底你在本质上依旧是人类，而但凡人类就可以被轻易杀死！ 当初彭宇翔就曾在信号影响下变成了疯子，一名只会杀人不管不顾的疯子，可，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程樱出手解决了？被职业杀手轻轻松松一刀毙命，从而让程樱得知了信号影响缺点所在，那就是仅能让人发疯无法提升实力。 有了以上回忆经历，并非健忘症患者的程樱哪里会轻易忘记当初经历？所以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其中最为诡异的地方则在于詹姆斯极其耐打，身体强度非常之高，明明是普通人类，但却可以硬挨重击不予昏迷，反倒毫发无损模样轻松，俨然失去了人类应有的脆弱特性！ 于是乎，经过多番观察，加之又排除了螝物伪装和信号干扰的猜测，最终，第三个猜测由然而生，在确定了詹姆斯此刻异状后瞬间萌生，就这样从程樱那极其丰富的过往经验里翻找而出。 言行举止乃至诸多反应动作统统符合人类标准，但唯独身体强度不似人类。 如此说来，答案或许就只剩最后一个了…… 螝附身！ 不错，就是螝附身，这是个极易理解的词汇，属于任何人皆可瞬间理解的状态形容词，先不谈螝附身具体意思，单说在程樱个人经历中她就曾亲眼目睹过螝附身的极端与可怕，其中最为典型的便是至今仍记忆犹新的阴阳之路，是的，在场名为阴阳之路的任务里就曾出现过一只螝阿婆，而螝阿婆则恰恰具备附身活人的能力，一旦活人被其附身，螝阿婆除了能完整掌控受害者身体外，还可对受害者身体进行强化，无论是力量、速度、耐力又或是身体强度统统大幅提升，当初刘雪萍就曾被螝阿婆悄然附身偷袭众人，先是出其不意一刀捅了赵平，其后更是把陈逍遥这名武力强悍的茅山道士硬生生打成半死！ 以上事情虽说早已过去，不料如今竟再次发生了螝附身事件，确实是螝附身，铁定是螝附身，否则体型肥胖的詹姆斯不可能速度奇快持平自己，其后更加不可能在硬挨了自己一脚后浑然未觉轻松起身。 不过…… 诚然螝附身现已确定，可如仔细琢磨的话，其实还是能发现那么一丝不同之处，那就是，相较于当初刘雪萍被身为厉螝的螝阿婆附身后速度、力量连同身体强度等等大幅提升，此刻，同样被螝附身的詹姆斯其实力提升却不算太高，仅仅只是中等幅度提升，至少还达不到变态无敌的程度，这从早先胖子速度仅能持平自己和自己依旧能踢飞对方便可看出。 言归正传，以上描述貌似颇多，实则只是程樱脑海转瞬即逝猜想念头，具体时间仅在10秒以内，画面重返现实，此刻，凝视着数米外正晃动脖子咧嘴微笑的詹姆斯，程樱害怕了，在闪电猜测出胖子已然被螝附身控制的真相答案后惊骇胆寒，继而额头冒汗顿觉惊慌，接下来…… 哒，哒，哒。 女生开始后退，在确认对面胖子以不在是正常人类后迈动双腿徐徐后退，踩踏着厚实积雪悄然移动，朝来时方向频频倒退着。 一步，两步，三步…… 很明显，程樱放弃了计划，在得知詹姆斯体内目前正寄生着一只灵体邪祟后放弃线索终止调查，转而担忧自己，是的，不怪她害怕，无怪她退缩，就算被恶灵附身的詹姆斯实力只是中幅提升，但对方终究已非人类，面对一个因被螝控制而既无痛觉亦无恐惧的人型怪物，程樱不敢和其拼命，同样也没必要和其拼命，为今之计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撤退逃跑，以最快速度回返农场，然后将这一发现告知何飞。 所以，无视了环境恶劣风雪吹拂，程樱开始后退，趁詹姆斯仍竖立原地没有动作的机会迈动双腿徐徐倒退，以唯恐刺激到对方的谨慎方式展开远离，她，越退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双方距离拉伸至20米开外，然后…… 确认距离较远时机已到的程樱打算转身狂奔，可，谁曾想，也恰恰正当她即将转身乃至拔腿狂奔的那一刻，对面，詹姆斯说话了，原本从始至终不言不语的肥胖男人冷不丁突兀开口，径直说出了一段完全不属于詹姆斯的男人声音，同样也是一段令程樱顿感耳熟的声音语句： “臭婊子，还我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