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少年忽然来了灵感
“似乎不大好听啊!”梧桐树不是很开心的摇了摇枝叶,说道。 “挺好听啊!”少年说。 “可是星月说过,沙雕是一种呆头呆脑的生物,而且我是一棵树,能不能给我起个温婉点的名字?”梧桐树说。 “要么就……姓桐,嗯……有一种植物,叫幸运草,在我们那里,这东西叫苜蓿,有药用价值,我们经常用它来救死扶伤,要不你就叫桐苜吧。” “梧桐遍地,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仁树仁心!”少年很是得意的说。 “桐苜……桐牧!” “仁树仁心确是不错,可星月说过,医人不如医世,医一人不如医天下,还是叫桐牧把,放牧的牧,放牧天下,掌牧六道轮回,才是星月最喜欢的!”老树幽幽自语。 “医一人不如医天下,口气不小;掌牧六道轮回,你的口气更大。”少年笑道。 “那是自然,星月也会画画,据说画的也不错,我的一切,都是他教我的!”老树自豪的说道。 如今的树海,变成了一片沙海,阳光直射大地,两人一树艰难的向前走去。 终于,几个时辰后,他们看到了浓密的森林。 “小糖糖,前面有个小池塘……”老树用枝条指了一个方向。 有了林木,就有了凉意,加上这里距离魔教重地很近,阴气极重。一层层浑浊飘渺的雾气,腾空而起,白茫茫一片,很干净。 一切看起来极不真实,汤滕僵一脸舒服的走了过来,看起来是喝了不少水。 “不许叫我小糖糖,我是汤滕僵!”少年在桐牧的主干用力敲了一下,笑着说。 “那就叫小汤汤吧!” “汤滕僵!” “小汤汤有什么不好!” “吴沙雕也很好,你怎么不用!” “……” 树林里头不会有人打扫,落叶飘散地上,积成厚厚的一堆然后腐朽,脚踩在地上,都是一些软塌塌的稀烂湿泥,加上那些青苔,刚开始不习惯的时候,真是常常失足跌倒。 森林里头有些小兽,松鼠、兔子之类的,会冷不防地从脚边窜过,一下子就不见踪影。这些都还好,不过当蛇、蝎、蜈蚣一类的毒物,也这么刷地一下,趁雾浓从脚边擦过。 不多时,巨大祭坛由远及近映入了少年眼中。 “哇……” 少年惊呼。 “这就是你说的自伟大瞬间?”梧桐树不解的看向少年。 “不,这祭坛建筑宏伟,布局严谨,装饰也十分细腻,可只是好,称不上伟大!”少年答道。 忽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自祭坛之上传来。 “小友才能超众,见识深远,坛上一叙!” 少年老道相视一愣,怯怯向前。 他此来,是为了一个叫韩新怡的女人,而前方说话之人,应该就是那女人的丈夫,魔头牧星月。 此次正派与魔教大战,自己的父亲汤滕辅机以正道魁首身份领战,能来此处的人,皆有六阶以上修为,而他与这吴老道却只有二阶实力,却趁乱溜 了进来。 不为别的,只为目睹那个女子。 眼前之人,眼神锋利,气势逼人,那鹰视狼顾之态,应该是那个魔头无疑。 “晚辈汤滕僵,悬心神教汤滕辅机长子,见过前辈!”少年对着眼前的中年人拱手到。 牧星月也不意外,轻轻点了点头,有些玩味的看着眼前少年,开口道:“你倒是诚实,我刚刚与你父亲打了一架,他败了……” 少年在荒丘中待了三天,自然没有父亲已经落败的消息,但他似乎并不惊讶,抬头看向眼前男子,苦笑道: “家父志大才疏,徒言正心之道,而不足握事物之要,腐儒迂阔之人,岂有不败之理……” “哦?看来你倒是个聪明人,若是你来指挥这一战,该当何如?” “西借兵于盗冢,北祸乱于东海,持免死牌,深入星月总坛,手持此牌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军心哗变后,赏分坛以重利,令您首尾无法兼顾,引蛇出洞,大战于山脉之外,谈笑间,神教灰飞烟灭。”少年自信答道。 “好一个首尾无法兼顾!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牧星月心中大惊,对方所言虽甚为奸诈,拳拳到肉,不由得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夫人,于是看向少年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汤滕僵。” “你这小子,与你那腐儒父亲确有不同,我总算明白你为何能够弥天大胆,只身犯险。来,你我对坐忘归!”牧星月伸手摆出一个请上座的姿势,微笑着请对方入座。 少年倒也不客气,径直坐于茶台之前,开口道:“吾始学画,对模名作,止步于形。后冥思苦想,凝思静虑,数年后,止步于心,不能寸进。如今方知,若想踏步天地,必先知行合一。与其坐而论道,不若走马天下。先生素雅高洁,不因敌对而轻慢与我,小子有个不情之请,望恩准!” 汤滕僵直奔主题,引出了此行来历,于牧星月看来,正是国士率真之举,于是乎大手一挥,开口道: “但说无妨!” “生平只可壁上观,千秋不老画中人,望先生请尊夫人面访,小生想一睹倾世容颜,立而作画!”少年站起,庄重行礼。 “哈哈哈,原来就是这事……英雄所见略同,你我一同前去,看看谁人技高一筹!” 汤滕僵不爱读书,因书中只有前人迂腐之言,悬心苑内大把的婢女却抢着给这位掌教最为得意的孩儿朗读典籍,这是汤滕辅机下达的死命令。 他没办法,便只好让这些人给他讲述四海八荒的奇闻轶事。当竹翠用自己空灵的声音讲述到星月魔教中一位女子的时候,他便深深被那冰雪聪明,行事果决,而算无遗策的教主夫人深深吸引。 传闻此女原为万毒古窟掌教之女,善养毒虫,能够炼制天下第一剧毒,还喜欢弹琴。早年游历大陆,与同样年轻的牧星月互生情愫。 由于门派之间的嫌隙,他们感情之路劫难重重,几度生死。多次历经生死浩劫后却深深相爱,期间跨越世纪之久,终在黄庭墟内情定三生,成就慧月双魔美名。 “七月艳阳天,江南梦烟雨,飘渺黄庭墟,夜深千帐灯……” 婢女竹翠轻声朗诵着韩新怡做的歪诗,一旁的少年不似以往那般发呆亦或是转着画笔,而是微微端坐,笔走龙 蛇,在前方的画布上画着什么。 他自小便遗传了父亲沉默寡言的习惯,在悬心神教之内,下人们送了他一个绰号,叫“无聊的僵”,如今他虽已成年,不爱说话的脾气仍然未改。 婢女与他交换了一个眼色,微微笑道:“少爷似乎对这星月魔教篇颇感兴趣!” 汤滕僵微微一怔,心中突然萌生想法: “枯坐于此,作画三载,悟凌驾于人心万物的道,那不是道,是虚妄!” 弃道回儒,依旧无法一解心中无知,那格物穷理又有何用?! 一生一执念,不如莫知,而知,就应躬身而为,知行合一。 圣学~! 此二字从那日起开始在少年心中流淌。以画入圣,记录世间百态,行于天地,见证当下。 至此之后,丹青一幅,心中似阴阳一统,有太始,有太素。 笔锋所及,多有不足,甚至未有作坐而画道之时精妙,然每次却有真气流淌。 天地无全功,而圣道无全能,他每每感到天有所短之时,便是画有所长之日。 残缺之处,能圆能方,可玄可黄,未有则全有也。 圣道之所以为道,正是这残缺之中蕴含的力量,一气呵成的珠圆玉润,反倒没有支离破碎带来的效果更为震撼人心。 脱胎于儒道的天残地缺笔法,正是他的得意之处。 圣道是玄而又玄的修行,大概太古儒道至圣者,念此道鲜有飞升,儒人一脉即将终结与天地,遂而天开一线,是以汤滕僵少壮之年,废往昔岁月,开圣学八窍。 他睁开眼睛喃喃自语:“父亲说过,这天下酸儒数万,皆为一潭死水,琴道不过李延年的《夕阳琴梦》,书道不过贾政道的《五柳狂风》,而丹青一道,也只有南平圣手的《潇湘暮雨》。” “可见儒道的气运,已经被这些腐儒耗尽,怕是再难有人可在这儒学大山中捞得半分便宜,单说丹青一道,似乎就需要全新的表现形式,圣道,以天残地缺为饵,终能圆满,而我,不喜读书,偏爱做圣贤!” 竹翠悠悠放下《梧桐往事》,开口笑道:“公子,你这咕哝什么呢?” 汤滕僵缓缓收起画笔,看了看眼前支离破碎的形象,朝着竹翠招手道: “来,看看少爷的新作品。” 竹翠盘龙玄步顷刻向前,一看便修为不差,细细端详,不由得嗤笑,“公子,奴家没看出这画的是什么……” “这是我新作的虚往实归手法,抛弃了原本丹青白描的细致,以黑白灰为主色调来渲染低沉与悲凉。”少年耐心的解释掉。 “可少爷画的妇人,手为何自琼楼上落下,那男子的腿,怎长到了头顶,那头小牛……”竹翠不解的问道。 “这是为了表达残缺之道,痛苦,挣扎,兽性,惨无人道的梧桐大陆……”少年见竹翠无法理解自己的艺术,有些悻悻然。 竹翠何等机灵,看出了少年的失望,倏地换上一副笑脸,“妙极,妙极了!公子这手新式丹青,犹如天女散花,要引领大陆风尚不成……” 少年对竹翠的好意安慰,并不感冒,平静开口道:“儒道崩,圣道现,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