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尘埃落定时
杨成明不是洋人莫迪，他知道杜月笙的能力，所以他不敢和万墨林龇牙，他只好道：“万先生，莫迪先生一定会处理的。” “三天之内，见货或钱，不然他就开始躲吧。” 万墨林说完就走，而黑着脸刚上车的莫迪堪堪坐稳，边上忽然冲出两个叫花子，什么也不做只拿着匕首对他的车轮上来就戳。 莫迪的福特车眼睁睁的呲呲冒气矮了半截。 坐在车内的莫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看到那两个乞丐怀里还露着枪柄。 这样的杜月笙确实不好惹也不是他能躲的开的，除非他离开上海。 比起古蒂公司私藏鸦片将遭受工部局的惩处相比，这种市井里直接索命的惩罚才更可怕。 古蒂的胆气一下就给这几刀戳没了。 他思来想去只得派杨成明去找杜月笙交涉。 他打的主意也挺实在的，那就是将三万还给三鑫。 他觉得大家各退一步得了。 结果杨成明连杜月笙的面都没见到，还是万墨林招呼的他。 万墨林就笑了：“三万块？这只是本来就该还给我们的定金，现在的问题是，你们答应我们的货呢！” “被烧了，如今禁烟势头正猛，实在交付不来。还望万先生你们多多体谅，一旦缓过来后。。。” “我体谅侬，侬体谅阿拉？那么多烟鬼在等着米下锅，你们却说一句货没了，你们这是玩人呢！” 万墨林冷冷的摆手：“我只要货。延期一日就是一分利息，要是你们想一次性结算那就拿出足够的赔偿来。” 杨成明叹了口气，他问道：“多少？” “十倍。” 就算杨成明惧怕新罗马也不由惊呆了，三十万银元！古蒂公司根本就拿不出来。另外莫迪也不可能答应的，但新罗马显然是知道这种情况的，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莫迪几个住处的照片，和他的几个女人以及两个孩子的情况，这是他在英国的住址。”万墨林轻轻松松的再丢出份文件来。 然后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杨成明：“告诉他老实点，韩门的规矩容不得践踏，我们只给他三天时间。至于你，你请回吧，对了，建议你尽快找个下家。” 杨成明失魂落魄的出了门，他都不知道和莫迪怎么交代。 可是这件事终还是要面对的。 当他回去汇报后莫迪却没有他以为的歇斯底里，莫迪竟颓废的躺在沙发上，和他说：“认栽吧，你带我去找杜月笙，他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这可是洋人啊。。。 杨成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迪恼怒的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以为我想这样！我今天都找过哈同了，却连面都没见到，英领事方面也给我带话，建议我最好和对方协商好！而且太古船行也发话了，以后不会帮我送货！那我能怎么办？” 当晚，杜月笙终于在家里接待了这位英国商人。 莫迪此刻已经聪明起来，他问杜月笙：“火是你们放的，你们想将我的烟土生意彻底吃掉是不是？” 杜月笙笑而不答，只说：“莫迪先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杜月笙不做赶尽杀绝的事，前提是你愿意放弃这门生意。” 但他接着就冷下脸来：“不过先生说话必须要算话。” “我放弃的话。。。” “彻底放弃，这三万块就当给你的补偿，另外我们会安排你离开上海返回英国，至于工部局方面对莫迪先生的追究也由我们抹平。” “我什么时候能走？” “最好是后天之前，因为大后天那些烟鬼就会去你那边提货了。话说莫迪先生你要明白，我必须要将事情做到极致，然后再帮你找个替罪羊顶罪，这样你我才会皆大欢喜，所以你继续留在上海的话，只怕我们接下来的事情都不好做。” 杜月笙和英租界并无太深的关系，但他有他的套路。 他会让这件事恶化到极致，恶化到英国人巴不得早点结案，所以他只需要继续闹腾而不需要再做其他什么手段。 但这件事的前提是，莫迪跑了。 因为莫迪要是留着的话，英国人急眼了将他一抓，这货再将新罗马一顿咬的话，事情反而不好炒作了。 所以，他必须逼莫迪赶紧潜逃。 莫迪的脑子想不到这么深厚的东西，他思来想去认为杜月笙给的价码也算仁义。 毕竟他继续扛下去的话，就算熬得过这次，以后呢？ 于是他点了头，万墨林这就安排人半监督的陪同他去处理一些后面的事宜。 在莫迪准备撤离时，进沪的烟路已经打开。 郑孝胥都没胆子来见上海的人，而是通过张謇来讲这件事。 张謇却火的很，你让我传这种话算什么事？你去找陈大有也比找我好吧。 但从郑孝胥的角度上来说，上海一派的人都是面目可憎的！他一个都不想接触一个都不想见。 那么他不找张謇找谁呢？ 次日下午，莫迪在新罗马的掩护下带着家当乘坐一艘前往法国的船再转道英国。 他刚走，就有许多的大烟鬼拿着其实已经不算钱的烟土提单跑进公共租界的古蒂公司废墟上呼天抢地的闹腾。 蜂拥而至的记者将这些丑事尽数记录之际，英国领事都急眼了，派出人将这些烟鬼逮捕，结果人太多了，监狱都没放装。 他焦头烂额时美国领事克莱门蒂也有些头疼，毕竟这是公共租界而不是单独的英租界。 英国人丢人他也会丢人的。 有他在中间周旋，新罗马方面才同意压制自己控制的报业对这件事的继续渲染。 而杜月笙对摘出莫迪的事提也没提，可是事情就如他预测的那样。 英国人得到新罗马的承诺后很快抓了几个罪犯，将贩卖鸦片的罪名扣上他们的脑袋，说他们是古蒂公司的股东，对其进行迅速的宣判，随即就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经此一役，古蒂公司彻底消亡。 公共租界的烟馆开始从三鑫进货，与此同时三鑫公司的三角旗在长江沿岸再也不会受到什么骚扰。 也就在尘埃落定的这日，郑孝胥总算将预备立宪公会正式的撑了起来。 但是，上海韩门没人到场。而这货现在的心态则是巴不得他们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