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首秀（下）

    比赛在继续，海德沃德对比赛的观察也在继续。

    路易斯和德林克沃特的矛盾他看在眼中，德林克沃特好几次机会故意没有传他也看在眼中，但他不准备插手球员之间的矛盾。当海德沃德刚开始做教练时，就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你赢得白袍的，既非同行的提拔，亦非媒体的吹捧，球迷看中的只为头顶的皇冠和心中的圣杯。换到球员身上同样的道理，虽然教练的点播和队友间和睦的关系很重要，但这不会让你的身价上涨一美分，真正的好手是在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

    “沃德，你看！”芬南指着场上大声喊道。

    他循着声音望去，马内将左脚绕到右脚一侧将皮球甩了出去，然后轻巧地从冰刀后卫贡纳尔松的身边抹了过去。沃德好像看见冰岛人抿紧的嘴唇，和壮硕肌肉下强自遏制的怒火，贡纳尔松做了六年多的职业球员，这种资历可不是能随便让人寻开心的。

    但冰岛人不仅仅是愤怒，在他受伤的自尊底下，贡纳尔松隐约察觉到了某种潜藏的不安，一种近乎畏惧的紧张情绪。他已经是拥有数百次职业联赛登场记录的老手了，对付的前锋无论是速度型力量型还是技术型都能无所畏惧地应对。但朴茨茅斯的马内跟他以往遇到的对手完全不一样，塞内加尔人踢球就像一匹饿极了的狼，紧紧地咬着你，贡纳尔松从比赛开始就感觉自己受到一种冰冷且莫名的监视感，只要你犯下错误，他就能在你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口，刚刚就是如此。

    “shit！我为什么没有这样的球员！”尼尔沃诺科忍不住小声抱怨且羡慕，他的球队踢了一会进攻就被对面压制到禁区怎么也抬不起头，他有一种自己在打曼联这样豪门球队的错觉。如果只是马内倒也罢了，伊卡尔迪和坎特头十多分钟都有不俗的存在感，他们的状态都很不错。

    伊卡尔迪踢球似呼啸的北风，来无影去无踪，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要命的是他带来的低温。悄无声息地逮住你，比睡觉的猫咪还要安静，起初你会发抖牙齿打颤，但当你肌肉缓缓松弛，就会好像梦见滚烫的酒、温暖的床，像女人的柔荑，很烫人，再也没什么像风那样烫人了。只需要一会，他就会来到你的身边，根本就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当你想着休息甚至脑子里全是夏威夷的海滩时，属于你的一切就会慢慢消逝。据说这个过程感受不到痛苦，就像淹没在热牛奶里，安详又恬静。

    伊卡尔迪像鬼魂一样出现在禁区，接马内的传球冷射了一脚，卡迪夫城的后卫就像没看到这位阿根廷人，目睹他停球打门，如果不是汤姆希顿关键时刻想起来握紧他的宝剑，球已经丢了。

    阿根廷人像寒冰，那么马内就是夏日里的山火，赤焰烧虏云，炎氛蒸塞空。不知阴阳炭，何独烧此中？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特点，一颗火星子，就能让整座球场燃起熊熊大火，他的温度几乎无处不在，燃烧足球比赛的90分钟，矮小的个子装着永动机，不知疲倦，努力奔跑、不断奔跑。

    当然这场比赛的主导者依旧不是他们三位。

    “路易斯，离球门越远，意味着威胁越小，你该到前面去”坎特突然说道。

    “可以我也听说过一句话，拳头缩回来在打出去更有力量。”因为还在比赛中两个短暂交流就跑开了，但路易斯略带骄傲和胜券在握的语气还是给了坎特以巨大的震惊。

    ………………

    此时此刻的路易斯正在场上慢跑，一边跑一边观察所有人的移动，有球的地方乱作一团，他离得远远地。

    而且嘴巴里还在喃喃自语：“不对，不对，小子，你现在只准用左脚”

    “把球交到左脚，左脚最好，左右颠倒，敌人会很不习惯，不要正对着他们，身体侧一点。活动你的手指……”

    “对，就是这样，不要用力，要灵活，要优雅。”

    一边说着话，布伦特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姿态，从左到右，从上至下，身体的每一块关节都要调整到巅峰，这是一种身体的节奏。

    “你的球和你的人要合为一体，保持这个状态……好极了……”

    路易斯布伦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天才，运动领域的天才，但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名声不显，不像穆斯塔菲十岁不到他的名字就已经放在全德甲青训总监的办公室案桌上。教练“唐”总是把他当做宝贝疙瘩，生怕有一天被拐跑了，所以从青年队比赛开始他很少会用全力去比赛的，就算如此他也依旧是整个青训营最出色的。

    路易斯和穆斯塔菲最大的区别在于，后者尽管拥有更发达的运动神经，但慕斯他把相当一部分精力放到了赛马、网球、高尔夫和音乐上，都是些大部分队友都不懂的东西，而布伦特不一样，他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压榨着自己天赋，足球就是他的唯一。

    控制自己每块肌肉和每根神经是很吃力的，所以当夜空中，法顿公园人生鼎沸，朴茨茅斯后场开出任意球，门迪一计很普通的直传球给布伦特时，守候在蓝鸟禁区外的布伦特眯起了眼随后做出了不可思议的动作——他轻巧地将皮球挑起，宛若水中的舞蹈，然后他在半转身的同时完成了卡迪夫城球门的突袭。

    水之舞，行动敏捷，用剑的尖端刺中了敌人，皮球划着高高的弧线，冲向门将汤姆希顿把守的大门，他几乎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皮球应声入网。

    半秒，就像过了半个世纪。

    解说员已经疯狂了，几乎用吼的语气：“我们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天才的一击！球迷们你们想到了什么，2000年10月1日，维埃里亨利在海布里曾打进一模一样的进球，对手是红魔，这是亨利漫长职业生涯的最佳进球，我曾经认为不可复制，天啊，时隔十二年，路易斯布伦特，让我们记住这位天才少年的名字，他让我们又回到了十二年前！”

    朴茨茅斯、卡迪夫城都用一种活见鬼的方式死死地盯着球门里的皮球，进球的不是马内，不是伊卡尔迪，而是这个新上场的无名小卒，汤姆希顿摊摊手仿佛在说：我守了几年的门，从没见过这样的球，你们见过吗？朴茨茅斯这边逐渐露出微笑，马格里已经疯了，尽管他在球场的最后面但他第一个冲上了路易斯宽厚的背部大叫着：“布伦特，你红了！媒体会吃了你的！！！”好吧，独特的庆祝方式不是吗？

    布伦特背着马格里慢慢往回走去，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嘴里还哼起了一首爱情小调，当他走到球场的中央等待开球，聚光灯打在身上，背影清晰地洒在地上，就在那一瞬间，路易斯宛若帝王昂首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