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夜雨,小船,催婚
雨夜。 扬州城郊的一个小山丘上,有个破败的亭子。 亭子四周都是黑树林,那些枝叶被大雨打得不停地摆着,好像许多鬼手在摇晃。 就在此时,树林里有什么东西一动。 三个黑影,同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走了出来. 他们冒着大雨,一步步地走到了凉亭里,站成了个犄角形状。 他们都穿着蓑衣、头戴斗笠,身形和样貌完全看不清楚,就像三尊鬼像一样。 “十几年了……” 左边的一个黑影,发出了一个阴沉的声音: “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其他的两个黑影没有回答。 左边的黑影继续道: “这一次,我把你俩叫回来、是为了什么,相信你们也都很清楚了。 你们说,那个女鬼沉江的事,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子,又回来了?” 亭子里还是一片沉默,四周只有雨声。 “你,凭什么这么说?”右边的黑影开口了,那声音薄薄的,有些怪异。 左边的黑影道: “那个白衣女鬼的样子,她做的那些事,你们难道还不知道么? 不是那个女子,还有谁会这么做?” 右边的黑影道,“可是当年,我们明明亲眼看见,那女子跳江而死、尸骨无存。 而那个所谓的‘白衣女鬼’,显然就是一个活人。 她,又怎么可能是那个女子? 而且,她在这扬州一地,弄这么大一桩的案子。 这对她,究竟有什么好处?” “好处?” 左边的黑影冷冷道: “你可别忘了,当年的那个晚上,那个女子在那前隋的江都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像她这么个疯女子,她做这些事,还需要什么好处么?” “那你把我们叫来,”右边的黑影道,“是想躲着她,还是要灭了她?” 左边的黑影又是冷笑一声: “小小一个女子,值得我们三个这么关心么?” “那你想怎么样?”右边的黑影道。 左边的黑影道: “你们可别忘了,当年那个女子,她身上带着什么秘密。 如果她真的没死,如今又回来了,那咱们找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可就终于有眉目了。 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不想要那些东西了吧?” 右边的黑影沉默了。 此时,中间的黑影忽然开口了,是一把阴森的声音: “你们确定,当年那个死鬼隋炀帝,他真的把那些东西,藏在了这扬州城里的某个地方?” “那当然。” 左边的黑影道: “当年,那江都宫里发生的事,你们可都在场。 在那个情形下,他的那些东西不藏在扬州,还能飞到天上去?” “那为何,”中间的黑影道,“我们几乎把扬州都翻遍了,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左边的黑影道: “那死鬼的能耐,你们都清楚。 他要藏什么东西,是那么容易找得到么? 要真是那么容易找到,那那些东西还是那些东西,那死鬼,还是那前隋的末代皇者,隋炀帝么?” 亭子里,忽然没人说话。 只有大雨,在亭檐上噼里啪啦地砸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整个亭子都砸碎。 “那你说,下来该怎么办?” 右边和中间的两个黑影,都看向了左边的黑影。 “那还用说么?” 左边的黑影说着,缓缓转头,望向了亭子的外头: “当然是,回当年的地方去看看了。” 一时间,三个蓑衣黑影,同时往亭外望了出去。 那山丘下的远方,隐隐有一处广阔荒芜的地界,犹如一片黑沉沉的鬼域,坐落在大雨滂沱的扬州城间。 …… …… 雨过了,天终于放了晴。 扬州城中,小河边上,雨后的杨柳显得格外的青翠。 一条小船在河上游着,船夫划着桨,哼唱着那江南的调调: 三月春光 轻舟过桥畔 小娘子手执竹伞半凭栏 云鬓罗裙束红妆 舟上郎君心欢赏 却不敢将眼细细看 唯有一曲长歌诗五段 惹得那鸟语花香满画船 闲逸的歌声之中,李玄苍坐在船舱里,望着窗外的小桥流水,道: “袁山长,这一曲江南春光、古朴纯淡,可还合您的意?”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儒士。 那中年儒士面容端正,乌黑的头发束着文人高髻,唯独两鬓是一片花白。 他那双炯炯的眼睛,比十来岁的年轻人,还要有光。 “多年不见,”中年儒士淡淡道,“李家主还是如此的闲情俊逸,袁某佩服。” 李玄苍一笑,品了一口杯中的香茗: “袁院主也真是的,这么点小事,竟然把袁山长您这样的大人物,都派来了。 怎么,这是不信任李某么?” 那中年儒士名叫袁鹤,是天下三大道宗之一、冲虚书院的“山长”,就相当于其他宗门里的大长老,其位级仅次于院主。 “李家主哪里的话?” 袁鹤道: “李家主您是何许人也? 即便是九天十地之难事,也不在您的话下,何来不信任之说? 只是,我家公子与令嫒十姑娘的道侣姻缘之事,你我两家,早有定约。 可就在姻礼将到之时,令嫒却突然离家远走。 院主曾派人多次来问,一直没有回应,后来我家公子还亲自出了来,寻着了令嫒。 可令嫒却不知为何,依然没有回归之意。 院主想,不知此间是否有些什么节外之事,尚未言明。 因而,才让袁某来此一趟,向家主您当面请教。” 李玄苍淡笑道: “这么说,是你们那位袁三郎回去告的状咯?” 袁鹤道: “家主说笑了,我家公子生性宽宏大度,从不做背后说人之事。 此次,院主唤公子回去,向他问询令嫒之事。 他只说了四个字——‘一切都好’,其他什么都没多说。 也正因此,袁某才会有此一行。 家主,这道侣姻缘之事,乃关系到太上世家和冲虚书院,你我两家千年法门根基之大事。 家主您,想必也非常清楚。 因而,袁某斗胆,请家主赐教一句话。 令嫒此行,何时才能结束,才可以归家结亲?” 袁鹤的话里带着敬意,又隐隐然,有一丝逼问的意思。 李玄苍不为所动,又品了一口茶,笑道: “我那凌丫头,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要回去,我能知道么?” 袁鹤也毫不放松: “令嫒此次出行之事,虽然我家公子没有细说,可我院中之人,还是稍做了些查探的。 袁某知道,在令嫒与我家公子之间,似乎有个叫赵寒的人,介入了进来。 此人品行顽拙、修为平平,却胆敢纠缠在令嫒左右,觊觎这天下至高宗门之法度,实乃无礼之极。 袁某明白,似此等屑小之辈,根本不值得家主您放在心上。 袁某不才,愿替家主分忧。 只要家主答应,袁某这便去,将这个赵寒彻底消除。 那令嫒与我家公子之间,便再无任何芥蒂存在了。 家主,不知您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