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术法之争(上)
看到埃德的时候,尼克.斯托贝尔并没有多少惊讶的表情,仿佛有人深更半夜冒雨来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训练有素的仆从安静又迅速地给主人和客人各倒上一杯茶,便悄无声息地离开。斯托贝尔沉默了许久,意识到埃德似乎并不打算先开口,只好苦笑一声,开诚布公。 “我听说你找到她了。”他说,“她还……好吗?” 埃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伸出手,手心上托着一枚戒指不菲的戒指。 “我也找到了这个。”他说。 那是枚嵌了颗珍珠的金戒指。浑圆的珍珠光泽莹润……却裂出了两道裂缝,戒圈上则刻着一行细细的铭文,铭文前后各有一个极小的符号。 斯托贝尔根本用不着看清上面到底刻了什么——他只瞥一眼就已经明白。 “那些蠢货……”他叹着气向后靠在椅背上,“没错……他们跟我一样,来自大法师塔。” 埃德平静地注视着他,但经验丰富的法师看得出平静之后隐藏的危险。 今天如果他还试图有所隐瞒,就是给自己招来了一个……或许不止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 “我们同样来自大法师塔,但我们来的这里的目的绝不相同。”他说,手指无意识地握了握,有点后悔没有拿着他的法杖……或许还是不拿比较好。 “当我声称我奉克尔曼.桑托之命而来时,我并没有撒谎。”他用他最真诚的语气继续下去,“‘死灵法术绝不该存在’——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这样警告我,‘有一点复燃的迹象,都必须立刻扑灭,否则就是灭顶之灾’……但可惜的是,尼奥的大法师塔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认为……如今他已不在,这样的愚行,只能由我来阻止。” 死灵法术长久以来都是禁忌之术,即便是尼奥城里肆无忌惮的法师协会,一旦发现有哪个法师胆敢涉足其中,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处死、监禁或驱逐——如此的严厉,依然没能彻底杜绝法师们的好奇之心。 好奇……或贪婪。没有人仔细研究过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天赋过人的法师走上黑暗之途,仿佛接近他们的思想就已经十分危险。 然而那些法师们留下的研究记录却并没有被毁去。它们被封藏在大法师塔中一个看守严密,被层层陷阱所包围的密室之中,无人能够接近。 “错误也是一种财富——至少我们得记得自己犯过怎样的错。” 大法师塔的另一位创立者,银杖哈罗德曾经如此说过。桑托对此并不认同,但在挚友的坚持之下,他保持了沉默。 密室之中的“财富”逐渐堆积……那其中也包括了道伦.博弗德留下的手稿。在越来越强烈的诱惑之下,再严密的防护也终于有了漏洞。 密室失窃——大法师塔更加严密地守住了这个秘密,以免引来外界的质疑和攻击。然而在一番查寻之后,协会中负责执法的法师们不安地发现,这一次的“盗贼”,并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七塔之中,有两座主塔的大法师牵涉其中。 斯托贝尔离开之前,塔中的形式已经岌岌可危。至高塔的三位置身事外,不问不理,主塔的四位分成了两派,势均力敌。法师们多半都还在观望,但也有狂妄者开始明目张胆地声称,死灵法术也不过是魔法的一种,如果承认其有益的部分,而不是怀着成见纠结于那个可怕的称呼……在控制之下加以研究,比将其当成洪水猛兽一般彻底禁止,或许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斯托贝尔匆匆赶到斯顿布奇,则是因为他有确切的消息,支持解禁死灵法术的法师之中,有人暗中参与了斯顿布奇接二连三的动乱,而他们的目的,或许与道伦.博弗德留下的手稿有关。 克尔曼.桑托极少提及他是如何破坏了他身份尊贵的学徒——那位法师国王妄图获得如神一般的永生的计划,但斯托贝尔知道,事情并不像传说中那么轻而易举。 无论道伦.博弗德的手稿中到底记录了些什么……那必然十分危险。而涉及鲁特格尔的王室,又是另一种危险。得知消息的尼奥城城主索尔兹.欧曼巧妙地向大法师塔施加了某些压力,桑托的最后一位,也是最忠实的弟子斯托贝尔,才会被派遣出来,“尽可能无声无息”地解决那些胆大妄为的法师们惹下的麻烦。 “……这些与格里瓦尔的精灵又有什么关系?”埃德突然开口问道。 斯托贝尔愣了一下。 “您在来斯顿布奇之前见过斐瑞.银叶。”埃德淡淡地补充。 斯托贝尔沉默了好一会儿,再一次苦笑。 “是的。”他承认,“我见过那位长老……先师曾经提起,他在对付道伦的时候得到过精灵的帮助。斐瑞.银叶对斯顿布奇城的特别之处十分了解,他给了我一张地图……不,事实上他只是让我看了一小会儿,让我知道城中有哪些地方需要多加留意。他曾嘱咐我对此守口如瓶,所以希望您也能为我保守秘密……毕竟,让鲁特格尔的统治者知道精灵对他们的王城了如指掌,或许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疑。” 埃德平静地点头,斯托贝尔却并没有觉得轻松。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他们上一次见面时要安静太多,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却让他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简直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一开始他就明白,孤身一人的自己,不能像他大胆却也异常谨慎的对手们那样选择隐藏在暗中,那只会让形势对他更加不利。他势单力薄,为了避免暴露大法师塔与整件事的关系,也得不到多少来自法师协会的帮助。在意识到从斯科特和菲利身上很难有所突破之后,他转而周旋于斯顿布奇的贵族与富商之间——无论是相互勾结图谋不轨,还是纯粹愚蠢地被开销太大永远很穷的法师们当成了钱袋,他确信他总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找到了……只是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