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节：继位
唐恩死了。 这很正常，在场的死了这么多人，再多一个唐恩也不算多，但是队伍中的战士很多，唐恩却只有一个，这又让唐恩的死意义重大。 一个高端战力在战局中起到的作用是重大的，人们刚才已经深刻地领悟到了：一个修，一个唐恩，在刚才的战斗中可以说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用扭转战局来形容那是一点都不为过。一个唐恩的死，比起在场死去的那些战士加起来的损失还要严重。 没有了唐恩，只剩下修，他们还能够顺利地到达锡厄姆吗？ 应该会很难了，这从在场的所有人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他们全都忧心忡忡。 尤其是在唐恩竟然指定诺曼为他的继任者的情况下。 如果说今后队伍由雅各或者鲁斯恩，甚至于修法师来领队的话，他们或许还不会这么忧虑，但是唐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指定巴顿来领队！ 这只是一个奴隶而已，就算他跟着唐恩学习了几天剑法，也肯定是打不过雅各或者鲁斯恩中的任何一人的，更别说行军战斗的相关知识了。 这个奴隶能懂什么？ 他们的队伍经过今天的一战，本就已经损兵折将了，再在这个外行人的领导下，别说锡厄姆了，就算想要安全地沿原路返回可能都有些问题。 这实在是一个糟糕的任命。 唐恩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命令还没有落实，直接就受到了在场绝大部分人的质疑，而作为唐恩死后队伍中地位最高的人，邓普斯在和其他人一起对着唐恩的尸体默哀了一会儿后，直接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他站起身来，对站在一旁的雅各说道：“接下来的行程就拜托雅各先生了。” 他直接忽略了唐恩刚才说的话，想要把雅各推上领导者的位置，显然是不认为诺曼这个奴隶能担当得带领队伍前进这样的重任。 在邓普斯看来，现场唯一能够担任这个重要职责的，就只有雅各或者鲁斯恩了。他的家庭法师修先生虽然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可是邓普斯也知道，术业有专攻，在行军打仗这方面，修大概比这些奴隶强不了多少。 而他之所以选择了站边雅各而不是鲁斯恩，则只是因为雅各和他的私交稍好一些。 诺曼当然听出了邓普斯话中的含义，不过并没有争辩什么。 他连龙族司徒的职位都可以说抛就抛，对于这么一个小小队伍的领队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兴趣和贪恋，况且唐恩本来想要选的人就不是他，而是阿翠弥希娅。 想到这，诺曼向着远方的黑暗看去。 依然不见阿翠弥希娅的踪影。 诺曼只是想看看她回来没，并没有为她担心，因为在他看来，那些单纯依仗着躯体本能力量的异族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然阿翠弥希娅也好不了多少，不过魔族执政官的佩剑真理之牙的力量显然不是那群乌合之众可以抗衡的，即使它现在很可能只是发挥了一小部分的力量，但是应该足够让阿翠弥希娅全身而退了。 在他们这群人当中，除了诺曼之外，唐恩的战斗经验应该是最丰富的了。 他刚才应该也看到了阿翠弥希娅护卫他时的举动，看出了阿翠弥希娅拥有着完全不逊于他的力量，以为阿翠弥希娅是一个不知为何隐藏在队伍中的高手，所以才会希望由阿翠弥希娅来带领队伍继续前进。 在唐恩看来，那应该也是一位白银骑士、甚至于黄金骑士，由她来带领队伍前进才能够最大程度地保障众人、保障他的这些追随者的安全。可惜，他终究还是因为临死前的气息不足，指定错了对象…… 诺曼不想争那领队的位置，却有人帮他争。 “唐恩大人说了，由巴顿来继承他的位置。” 雅各稍稍低着头，声音低沉地说道，表情难以自制地悲伤。 “我们会遵照他的遗愿，全力辅佐巴顿先生。” 蠢蛋！ 听到雅各的话语，邓普斯在心中大骂了一声。 现在唐恩死了，雅各和鲁斯恩可以说是分庭抗礼，而邓普斯拥有修法师的支持，他站边哪边哪边就会是绝对的领导者，现在他就选中了雅各。可是这雅各实在是个榆木脑袋，有头头都不当，自愿让给别人，他真是没有见过这么蠢的家伙！ 邓普斯到底是贵族，即使现在沦落到丢下王国的男爵头衔不要逃命去了，想问题依然是习惯性地用他的那套政治思维来思考，却没有想清楚在他面前的这两个可是正统的骑士。 “不错。” 鲁斯恩附和着雅各的话，神情凝重而又悲伤，声音却很是坚定，一点都不含糊，“唐恩大人眼光独到，他既然认为巴顿先生能够带领我们走出眼下的困境，那么巴顿先生就算做不到，也肯定比我们两个更适合担任领导者的职务。” 邓普斯见到雅各不答应，还想着自己要不支持鲁斯恩？却没料到鲁斯恩也跟雅各是同样的想法。 两个蠢蛋！ 邓普斯心中又是大骂了一番。 骑士信条中有一条叫做“忠诚”，这一条在贵族誓言中也同样存在，只不过邓普斯当初继承男爵头衔的时候就只是临阵磨枪死记硬背而已，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更是早就抛到了脑后，自然是无法理解这两个单纯骑士的想法了。 邓普斯无奈之下，回头望了一眼修，希望自己的这位家庭法师能站出来说两句帮帮自己，但是修确实是一位正统的法师，他的眼睛里只有法术的世界，对于这种事完全不感兴趣，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们的对话诺曼都听在耳里，却并没有因为这两位青铜骑士旗帜鲜明的拥戴而露出什么高兴之色来。 他只是看着前方的黑暗。 一个人影慢慢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是阿翠弥希娅回来了。 她没有像她之前追出去时那样蹦蹦跳跳的，只在经过壕沟的时候跳了一下，之后便是安静地走着。 其他人也有些注意到阿翠弥希娅回来了，却没人大惊小怪，只是有几个在心中感叹这个奴隶的胆子真是不小。 那些异族要不是被唐恩骑士杀破了胆、亡命溃逃，根本没空理她的话，她这下还真是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归来呢。 嗯，在他们看来，阿翠弥希娅能安然归来全是托庇了唐恩骑士的余威，只有两个人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雅各和鲁斯恩看起来跟唐恩的感情确实非常好，依然还沉浸在唐恩死去的悲痛之中，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向归来的阿翠弥希娅看上一眼，眼中有异样的光一闪而过。 他们实力不够，刚才在作战中拼命都来不及，根本无暇左顾右盼，所以也见不到阿翠弥希娅的身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见到最后阿翠弥希娅追击那些异族的一幕。 在普通人和那些连骑士资格都没能获得的战士来看，阿翠弥希娅那不过就只是悍妇撒泼般地厮打罢了，最多也就是在跨过壕沟的时候跳得稍微高了一些，没什么不寻常的，换做他们也能那样痛打落水狗，只不过胆子没阿翠弥希娅大、不敢追而已。可是在雅各和鲁斯恩看来，就不一样了。 在他们俩看来，阿翠弥希娅在痛打落水狗的行动中虽然能够展示得不多，但是一举一动，分明已经有相当水准的力量和速度了，比起队伍中的那些战士丝毫不差。 阿翠弥希娅是“巴顿的仆人”，这一点雅各和鲁斯恩当然也有所耳闻。现在阿翠弥希娅这样一个当初被轻易捕获为奴隶的人能有这样的表现，在他们看来显然是巴顿的教导所产生的结果。 巴顿虽然跟着唐恩大人学习剑法的时间并不久，但是他利用这些知识教导出来的一个仆人都能有这种水准了，他自身在唐恩大人的亲自训练下又是会有怎样的水平？ 这无疑是一个进步神速的骑士天才，也就难怪唐恩大人会破格主动要求教导他了，这可是连雅各和鲁斯恩当初都没有的待遇，而这，也是雅各和鲁斯恩为什么要坚持贯彻唐恩遗愿的一个重要原因了。 谁知道唐恩大人这些天里究竟教了巴顿多少东西？又有谁知道以巴顿的天才究竟学会了多少？ 虽然这些东西雅各和鲁斯恩都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在唐恩大人看来，巴顿这个天才这些天里学到的东西，足够让他拥有比他们两人更强大的队伍领导能力。 他们会拥戴巴顿，不仅是因为“忠诚”，更是建立在对于巴顿这个天才所能发挥作用的“准确认知”上。 邓普斯以为这两个骑士是蠢蛋，却不知他自己才是真正的蠢蛋。 当然，雅各和鲁斯恩也好不了太多，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正是他们这种人。他们只是拥有小聪明，并不具有大智慧，但是有的时候小聪明的误打误撞，却和大智慧导致的结果是出奇的一致，对此也只能感慨造物的神奇了。 看到阿翠弥希娅回来了，诺曼解开刚才唐恩让他去拿的那个钱袋。 随着钱袋口子的打开，营地四周还没来得及彻底扑灭的火焰窜了进去，反射出黄的白的光，淡淡的，并不明显。 “赎身。” 诺曼拿着袋子，对邓普斯说道。 自从他离开阿里卡之后，一直都是随波逐流，现在依然是。 虽然他对于领队的位置没有任何兴趣，但既然那两位青铜骑士都一致坚持让他当，他也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愿来了，只是在刚才解钱袋的时候他有过一丝犹豫：他想过自己是否要将唐恩真正的遗愿意图说出来，让阿翠弥希娅去抗这些东西，但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首先，所谓唐恩真正的意愿意图，也只不过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百分百确定，更别说说服别人相信了；其次，阿翠弥希娅抗得动这些东西吗？除了蹦蹦跳跳地打地鼠，放羊铺床之外，他还真不知道阿翠弥希娅还会什么。若是让阿翠弥希娅当上这个队伍的领导者，这支队伍的命运实在堪忧。 有阿翠弥希娅的保护，阿翠弥希娅和他或许不会死，但是阿翠弥希娅并不是曾经的诺曼，她的力量强得有限，对于局势的掌控就更加不足了。若是再遇到今晚这种袭击的升级版，在阿翠弥希娅的领导下，那些奴隶，那些平民，还有现在站在他们四周围的这些战士，大概会死的一个都不剩。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合理的推断——今天晚上光是这些一看就知道是乌合之众连个正经武器都没有的农民就把他们打成这样了，真要来几个正儿八经的异族盗匪，他们还不死光光？修也帮不上忙。 诺曼本身就是一个大法师，魔力池更是他亲手打造的，他知道这个真实实力最多只有三星黑袍的家伙究竟能够发挥多大的力量。修加上魔力池的力量，对于今天这种焦灼的战局很有效，但是他的上限就在那里，遇到那种质上的力量压制，他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诺曼最终还是选择继续了继续随波逐流，顺势而为。 邓普斯却是看看诺曼，眼珠子一转，嘿嘿冷笑了一声，“你是我的奴隶，是我的私产，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我现在决定不卖你！” 虽然雅各和鲁斯恩已经表明了态度，但他还是不死心，想要做最后的挣扎，用这么一个阴招来逼迫雅各或者鲁斯恩就范，但是他的话语换来的只是两道剑光的闪烁。 雅各和鲁斯恩手中握着的剑都稍稍提高了一些，雅各更是开口道：“邓普斯大人，请您尊重唐恩大人的遗愿。” 雅各神情悲伤，话语客气，但是手中那看着一言不合就要架上脖子的剑看着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 邓普斯紧张地抽空回头望了一眼，却已经见不到修的身影了，大概又是回帐篷里继续静修去了，最后只好转过头来，苦笑道：“好吧，10个金塔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