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意外降临

                        距离迎泉使的仪式只剩下两天，云枝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她又准备了好几种方案，无论如何，她都要把离思雅救出来。
    二日后。
    他们需要在涯族人把离思雅带离宫殿之前将他救走。
    救人的过程很顺利，爆炸的位置和时机都刚刚好，涯族人也没有发现傀儡术的异常，他们最后带着假离思雅去了仪式之处。
    云枝四人，外加被救出来的离思雅，皆伪装成了涯族百姓，趁着其他人都在看热闹，悄悄的从小路离开了。
    这是一条直通外域的路，因为常有异兽出没，已经废弃许久。外域人烟罕至，藏在那里最是安全。
    随着离人群越来越远，云枝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直到她在小路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们，那人金色的长发并没有被扎起，而是随意的散了下来。
    是春山绒。
    这一刻，云枝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怎么会，她怎么找到这里的。按云枝之前了解的情况，在杀离思雅之前，涯族圣女需要举行两三个时辰的复杂仪式，按春山绒现在应该是在举行仪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吃惊的表情令我很满意。”春山绒挑眉。
    下一瞬，云枝的银鞭就冲春山绒甩了过去，接着喊道，“青儿跟我上，其他人护好思雅。”
    面对云枝跟青儿的攻击，春山绒没有动，只是突然张开身后的金色羽翼，硬生生接了云枝的一鞭。
    瞬间，被银鞭抽到的地方皮肉翻飞，汩汩鲜血顺着翎羽流下，但是春山绒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我不是阻拦你们的。”春山绒面无表情的道。
    云枝与青儿停下攻击，警惕的看着她。一瞬间云枝的脑子里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并且快速想出应对办法。
    春山绒并不在意她们二人的反应，她向离思雅的方向望去。
    但离思雅侧过头，避开了春山绒的目光。
    
            
                        春山绒不可查觉的叹了口气，自嘲的笑笑，对云枝道，“带他走吧，是该结束这一切了。”
    云枝仍然紧握着手中的鞭子，“此话当真？”
    “你可知，这样的日子我真是受够了。”春山绒并未接云枝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
    她与离思雅，都需要一个解脱。
    涯族人十五岁成年。在春山绒成年之前，她觉得她是整个涯族最幸福的人。她受人尊敬，是全族的掌上明珠，母亲也非常宠爱她。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不知烦恼为何物。
    直到春山绒成年当日，母亲不顾她的哀嚎，在她脸上刻上一道又一道的咒文，又将涯族的故事全部告诉了她，她才知道了这个世界背后残忍的真相，以及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
    接着，母亲送给她一颗水晶球，告诉她要亲自去请一位“泉使”到涯族来。
    水晶球是涯族圣女的宝物，自万年前传下来，能连接到尘世，能与尘世之人对话。若尘世之人自愿生出想来涯族的想法，水晶球将会把其传送到涯族。
    她那时单纯到近乎愚蠢，她总觉得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母亲不会让她做坏事。所以她用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她母亲是想让她骗鲛人来涯族并要了他们的命。
    后来，春山绒骗了很多鲛人，但只有离思雅相信了她。
    那个跟她年纪相仿，身份相仿，也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鲛族小皇子，愿意相信她。
    他们曾有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离思雅是无意中发现的涯族的连接点，彼时他惊讶于海里某块石头竟然会说话，春山绒骗他自己是石头仙，太无聊了想找人聊天。两人很快结识成为了朋友。
    他们没日没夜地畅聊，几乎无话不谈，离思雅向春山绒慷慨的分享着尘间的各种趣事，春山绒一一回应着他。离思雅觉得，他之前从来没有遇到如此有趣又懂他的人。
    离思雅那时候逃婚，也是因为春山绒，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再也放不下其他女子。
    春山绒告诉他，只要摸着石头，虔诚着想着涯族，就能躲开抓他回家的人，也能见到她了。
    离思雅本以为，那将是幸福的开始，他终于能见到自己日思夜念的她了。
    没想到竟是来到了地狱。
    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噩梦，他在这里被囚禁，被剥皮，被人如物件般随意践踏。
    而他最在意的姑娘，竟然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会一边哭着，一边看着他被人剥皮凌辱，然后治好他所有的伤，让他再经历这些痛苦，一遍又一遍。
    
            
                        夕日尊贵的小皇子，如今像一条伤痕累累的烂臭死鱼。
    离思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云枝静静的看着陷入回忆的春山绒红了眼眶，她突然觉得，春山绒也是个可怜人。
    云枝知道春山绒是真心想让他们带离思雅走，她难以想象春山绒是如何下定的决心。这是一个痛苦且残忍的决定，因为它背后承载着涯族全部人的命……
    “你可想好了？”云枝收起银鞭，轻声问道。
    春山绒自然知道云枝所谓何意，她的声音里罕见的带了疲惫，“这万年间，有数百位“泉使”命丧于此，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涯族本该就在万年前灭亡。涯族人受圣女庇佑已经够久了，我不想再庇佑下去了。就像你之前说的，连自己所爱之人都护不住……我可真是个废物啊。”
    春山绒又从手中变出一块叠好的布，对云枝道，“这是地图，水晶球与尘间的连接点在海洋的某个地方，我在这地图上标了出来。等你回去后，把那个连接点销毁了吧……”
    说完，她收起羽翼，侧身云枝他们让开路，“走吧，我会帮你们引开追兵。”
    离开时，离思雅大步从春山绒身边走过，春山绒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雅……”
    离思雅未发一言。
    春山绒又喊了一声，声音哽咽，“对不起……”
    离思雅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他停住，背对着春山绒，声音很轻但坚定，“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春山绒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待云枝五人走远后，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