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光明正大
“目的是有,倒也不算什么不可告人。”裴寂开口。 “我料想郑王府是灭在灵帝手上,与我大宁,与我李家应是没什么瓜葛。 “你冤有头债有主,为何当初灵帝在世时你不去寻他报仇,不去夺他的江山,却要来对毫无关系的我们家下手?” 李南风望着他,“你以为你如今寻我说出这些能显出你多坦荡?你不过是走投无路,倘若不是因为暴露,你会想到来找我说这些?” 晏衡给她的弹药被她攥在手上,她的眼里泛着寒光。 “你又怎么知道没有关系?”裴寂目光从她的手移到她脸上,“既然你知道我是有预谋的进京,有过接近李家的想法,那你为何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李家究竟是不是清白,你就肯定自己全部都知道?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是师出无名?” “那不妨就赶紧把你的意思说出来!” 裴寂知道这场见面不会愉快,但她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正是因为他目前什么都没做,他才认为有相对和平的解决契机,如今她这样的态度,又谈何和平可言? 当然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他说道:“我进京的目的是为了查清楚一桩真相。而查清楚真相的目的,是为了复仇。” “复什么仇?” “十九年前,郑王府被诬告谋逆,惨遭灭门。” “众所周知,那是灵帝干的!我说了,你要复仇,应该去找他!” “灵帝是我的仇人不假,但你这么聪明,这么有见地,会相信才夺嫡上位的灵帝有那样的本事凭一己之力灭掉郑王一族?” 裴寂身子前倾,目光也闪烁着厉光,“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曾祖是怎么死的吗? “你的曾祖李灼,死在牢狱里,你们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被晏晗害死的,你可有想过其实是被人灭口? “你所知道的晏晗是被人举报谋逆,又是否想过,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迟早得死? “有没有想过,你们家和晏家的世仇,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你们李晏两家,如今被万人称颂,这世代贤名,是否又真有那么名符其实?” 李南风屏息望着他。 门外晏衡抬起头,眉间也凝起了惑色。 “你是说,李晏两家,曾经是灵帝的帮凶?”李南风眉头皱起,她不敢相信。“你想抹黑李家?给我们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好显得你们师出有名? “一个在大宁朝廷四处作乱的宵小之徒,反过来说我们李家不端不正,当不起贤名?” “我没有说谎,”裴寂道,“你也不妨冷静一下,听听我的说法。” “我要是不冷静,这颗弹药早已经朝你砸过来了!” 李南风手里弹药仍被紧攥着,她脸色紧绷,有疑惑也有警惕:“看来李晏两家这桩世仇,终于还是让你们拿来作文章了,你们还有别的伎俩吗?” 裴寂沉默下来。 “你就不想弄清楚这桩世仇的真相吗?我以为这对你们两家来说也挺重要。”他说道。“我除去隐瞒了身份武功之外,没有什么骗你的。 “反过来说,就算我隐瞒身份武功,我也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对,我是旧朝宗室遗孤,你是新朝股肱大臣之后,你我的立场本就是对立的。 “我没有理由对龙位上那个人抱有绝对的信心,相信他不会忌惮我。我对素昧平生的你,也没道理交付全部的信任。为了报仇,行事谨慎一点,我以为这不难理解。 “换成是你,难道你会公然顶着真身份出来行事?” “可你掩盖身份的目的只是为了暗中复仇,并不见得是光明正大在提出控诉!” “我现在就是在光明正大。”他翻开桌上茶杯,执壶倒了杯茶给她,“我没有想过害你。当然我也不是什么仁慈之辈,昨天夜里,我去过你家里,倘若要下手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我只是不觉得对付一个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我犯不着做一些没有益处的事情。” 李南风目光紧盯着他,她知道裴寂不单是她的前世仇人,更是乱党头目,是朝廷要捉拿的人。他是郑王后裔,对彻底清剿韩拓一党还有大用,她不能杀他。 可他到底凭什么这么说?他凭什么这么有底气,认为她会相信他? 她坐下来:“你有什么证据?” “在说给你之前,先说说你对灵帝上位之前的事知道多少?” “你可以从头说起。” 裴寂抬眼看向窗外,说道:“灵帝兄弟五个,自太子病逝后储位悬空。当时有实力的皇子只有灵帝和大皇子赵拘。 “赵拘仁厚,却非皇后所出,因此最先太子位给了二皇子。而灵帝暴戾,如今你们都知道。 “家父与赵拘幼时交好,却因为当众夸赞了赵拘一句而令灵帝怀恨在心。灵帝夺嫡成功之后,便对郑王府存下了报复之心。” “跟李晏两家有什么相干?” “我要是没有猜错,你们知道的真相,是晏晗被诬告获罪,然后反咬你曾祖李灼在后。再之后后李灼自尽于狱中,晏晗随后也还是死了。 “但我知道的更多一点,”裴寂说着自旁边抽屉里取出一本册子,翻到当中某页推给她,“郑王府落难是十九年前,灵帝登基的第三年十一月初四。 “当年八月初七,驻扎西北的晏晗蒙灵帝恩宠,奉旨回京与家人团圆度中秋。 “八月十二,灵帝深夜造访晏府。 “八月十七,晏晗离京回西北,而后驻扎西安的屯营称甲胄失窃,一个月后的九月下旬,忽有人秘报弹劾家父图谋不轨。 “灵帝当即遣人前往郑王府,结果当真就在王府柴房里找到了一批不知几时藏起来的甲胄。 “而驻军王府所在地的驻军指挥使,是晏晗堂姐的长子。” 裴寂语速不快,他自幼读书的缘故,吐字也很平稳,但他末尾这一句却立时将屋里的李南风与屋外的晏衡的神经给拉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