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哥,来晚了
逆流之地的终点可能就是海牢,但是宁十没有办法去验证,太危险了。所以,他才同意顺流而下,去看看另外一头的终点是什么。 剑阵空间仿佛辽阔无边,也可能是利用了须臾之术,反正在现阶段,三个人是不可能探究出其内在的规则。 河风阵阵,树海滔滔,峰峦叠嶂间,一条狭小的木筏仿佛闯入了一座杳无人烟的仙境。丝丝缕缕的夏雾缠绕着满眼的翠绿,偶有鸟兽飞驰而过,鼻息间是自然的味道,心胸舒畅。 木筏从白昼走入黑昼,视野终于有了变化。 地河边出现了一丛一丛的坟冢。 很奇怪的坟冢。 像剑。 一把一把的剑。 当地底深处的宁十遇上剑冢时,地上的铸剑草庐遗址,伴着落日,迎来一位青衫白发腰挎酒壶的中年汉子。 此人站在铸剑草庐遗址的入口,脸颊坠下两行清泪,手心里攥着一封发黄的密信,信上写着:“草庐危急,望哥哥速速来救,不求解围,但求宁儿平安,妹。” 中年汉子表情苦闷,嘴中呢喃:“都说贪杯误事儿,一壶醉生梦死,竟能迟来十三年,辜负我妹,千帝悔恨终生。以此壶为誓,不寻回外甥,滴酒不沾。” 青衫白发酒壶千帝! 此人竟是酒仙白千帝,不是仙人,却境界近仙。 唯独就是贪杯,没想到与这铸剑草庐还有着一份渊源,宁儿自然是这剑炉主人对爱儿的称呼。仔细想想,白千帝这位做舅舅的,因着什么醉生梦死,竟然能迟来十三年! 如果了解这段历史的人一定知晓。 十三年前,盛唐的太子,如今的盛唐天子,得知铸剑草庐存有一把百年青鸾,索要无果,率铁骑压境,踏平了铸剑草庐。 草庐的女主人是白千帝的亲妹妹,死境托孤,却托错了人。 故人来。 主却已逝。 曾经熙熙攘攘的铸剑草庐,废墟破败,肮脏恶陋,魔气冲天。 白千帝潸然泪下,两袖无风自动,抬脚跺地,一字一句咬牙喝斥,声音不大,整座遗址内的人却觉得耳膜炸裂:“何人占据我妹草庐,滚出来!” 箴言巅峰之境。 与孟八九相差无几。 自然能感知到这遗址内的气息,是友还是敌,何况魔山弟子的气息实在是太好辨认了,阴暗幽冷如同一坨一坨的冰块。 整座遗址内的黑衣人,包括那些寻魔师,全部头皮发麻。 青铜大门缓缓开启,数百魔山弟子鱼贯而出,之前抓捕宁十的寻魔师站在最前方:“前方何人?此处乃魔山洞府,不迎客。” 白千帝听着这话,竟是笑出了声:“不迎客?” 眯着眼眸,神情越发阴沉:“何时这铸剑草庐成你们魔山的洞府了?你家魔主是失心疯了吗?我白千帝妹妹的家也敢占!” “哼!” 一记冷哼。 数百米之外的寻魔师,当即就吐出一大口血水,脸颊苍白若雪。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起伏不定的心脉振颤,寻魔师微微低头:“原来是酒仙前辈,晚辈方才有眼无珠,请您见谅。但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不知此处与您还有此等渊源,再说,铸剑草庐遗址我魔山已经占据了十年,不曾见过外人,您说我可以,说我家魔主失心疯,未免有些” 嘭! 这位在宁十面前神秘莫测的寻魔师,话都没说完,直接就爆成了一团血水。 白千帝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妹妹的家已经被你们霸占了十年,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迫害铸剑草庐的凶手,与十三年前的血案有没有关系。但这里不是你们魔山可以玷污的地方,宁家的人就算死光了,还有我呢。” “别觉得谁都好欺负。” “也别觉得谁都好说话。” 酒仙白千帝,性情本就亦正亦邪,行事作风诡异莫测,随心所欲,哪里会听得进区区魔山弟子的解释,他可不像孟八九,还需要修剑心,他修的是随心意:“我想杀你,那我便要杀你,没有理由。” “你霸占过我妹妹的家。” “你就有罪。” “死有余辜。” 遗址前的数百魔山弟子面面相觑:“走不走?这白千帝也太霸道了,不声不响就要了别人性命,比魔头还要魔头。” “魔山洞府,神圣不可侵犯,为我主死战。”另一位寻魔师怒吼一声,已经准备跟白千帝拼命了。 至于白千帝,缓缓的走向铸剑草庐的入口,微微垂着头,表情悲愤自责,满脸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腰间的酒壶无风自碎。 壶中的酒水化为一道巨大的透明图腾。 一巴掌就扇飞了门口的几十个魔山弟子,扇人犹如扇苍蝇,犹如驱赶蚊虫。 每走近一步,就有人影被扇飞,飞到空中就是被判了死刑,断断没有活下来的可能。白千帝不像孟八九,他的心中没有宗门的底线,他自己就是道,他也不会去追求什么仙人,完成什么祖训:“活的逍遥自在便是真我。” 也正是这个修行信念,才能让他饮酒一醉十三年。 此时此刻的白千帝,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因为心有悲伤,所以无法醉酒入眠。 入青铜门,扫净拦门狗,堕入铸剑池,杀光黑衣人,走下剑心大殿,拆除所有藏污纳垢的海牢 越走,白千帝越后悔。 越走,白千帝的脸色越阴沉。 “这哪里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铸剑草庐啊!” “曾经这里可是四海神州最有追求的地方,铸四海最强之剑,炼八荒最好之刃,还有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悔! 恨! 悔自己不该无节制的饮酒,恨自己不该无节制的醉梦! 但发生的事情无法逆转,走的人,肯定无法复生,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力去寻找,寻找当年血案的真相,查找有没有遗漏的人,最重要的是确认自己的外甥还健在不健在! 妹妹最后的心愿就是托孤。 做哥哥的,不能不管,必须要管。 站在当年妹妹出嫁的地方,白千帝清冷的嗓音高声呼喊:“哥” 一个字喊出来,后面的话却憋了许久,最后发出的声音低沉深邃:“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