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血,可以热起来
林竖横走的时候说的话,声音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冲锋的嘶吼,但就这么一句话,却炸在身后少年的耳边。 “弄死鹄国的垃圾!” “对啊,我们就应该弄死他们!” “我们为什么不弄死他们呢?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城池,杀害了我们的亲人!” “这人啊,一辈子就应该有这么一次,上马提枪奋不顾身,犯浑不要命的时候。” 高飞尽一拳砸在雪堆上,大声喊道:“跟着大师兄,弄死鹄国的垃圾,拔了鸿鹄飞鸟旗。” “呼呼。” “呼呼。” 所有少年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然后下一刻齐刷刷地吼道:“上,跟上大师兄,弄死鹄国的垃圾,拔了鸿鹄飞鸟旗。” “告诉他们,谁才是幽州的主人。” “地火风雷阁不是垫底儿的。” “凭什么每年都嘲笑我们。” “老子才不是最菜的呢。” “爷爷要给孙贼上一课。” 林竖横冲出去之后,很快,又有三十个穿着白袍的少年冲了出去。 幽州是北境出了名的风口,风将这几日的雪刮起来,吹到这群少年的脸上,多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林竖横看着追上来的师弟们:“阿尽,鼻尖怎么红了?” 高飞尽赶紧揉揉鼻子:“刚才跑得太快,摔了个跟头。” “你哭了?” “放屁,是风迷了眼。” “跟紧我。” “跟着呢。” “握紧剑。” “握着呢。” “别手软。” “小爷宰牲口的时候,从不手软。” “……” 当一群发疯的少年偷偷潜向幽州城时。 距离他们藏身之地仅仅几百步的山坡上,宁十都看傻了。 “这是一群疯子吗?不知死活吗?” “现在冲过去就是找死啊。” “双拳难敌四手,修行者境界再高,也害怕被围杀啊。” 叶青鸟也看傻了:“我没看错吧,这群人难道是准备去幽州城救人?看装扮应该是唐人。” 陈余生同样看傻了:“应该是修行者,普通人跑不了那么快,手中持剑,多半是剑修。” 宁十眉头紧锁,手心有些痒:“跑出去的人是剑修,这些人全都是剑修,他们要干什么?” 幽州城的战斗已经结束,到了打扫战场的时刻,鹄国的士卒也有死伤。 朝阳拂面。 照耀在脸颊上让人有些疲惫,精神头明显不像方才冲杀时集中。 风雪很大。 视线受阻。 还真没多少人注意到,有三十几个少年猫到了城墙下面。 地火风雷阁处在幽州地界上,林竖横这些人自然最熟悉幽州的环境,最熟悉幽州城。他们是修行者,有时候是不会真的理会什么宵禁的规矩,黑夜里入城,黑夜里出城,全靠自身的本事。 尤其是玩心最大的少年郎。 冬季的城墙早就被一层厚厚的冰雪所覆盖,一片雪白,刚好跟林竖横他们的袍子融合到一起。 人手两柄短匕首。 找最隐蔽的角落处登城。 一刀一刀刺进城墙的冰雪上,三十一个少年如同三十一只爬墙虎,还真就悄无声息的爬到了城墙边缘。 宁十眼力极好,他能够隐约看清楚城池附近的动静,手掌忽然就攥紧了,似乎是在为林竖横他们加把劲儿。 至于准备登城拔旗的林竖横,此时此刻,正在布置最后的任务:“所有人,登上城头之后,全力朝鸿鹄飞鸟旗冲刺,不管是谁拔到了旗。拔旗就走,如果看到附近有五爪金龙旗,记得顺手插上。” “都别恋战。” “拔旗是关键。” “谁都不要逞强,这可不是咱平时的点到为止,这是生死之争,手别软,想想城里被屠杀的老百姓。” “上!” 林竖横一马当先,翻身跃起,直接就上了城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地的鲜血跟横七竖八的尸体,此处在破晓时分经历了一场血战。 十步远的地方,背对林竖横,有一鹄国士卒,手握长枪,走几步就会刺出一枪,刺的是地上的‘尸体’,幽州城,守城士卒的‘尸体’。 地上的尸体肯定已经战死,可这些鹄国的士卒不放心啊,他们为了确认是不是死透了,打扫战场的时候就会补上一刀。 战争就是这么血腥。 鹄国没有资源来优待俘虏。 那便不要俘虏,一个唐卒的俘虏都不要。 林竖横强行压下涌上心头的恶心,一步便冲到这个鹄国士卒的背后,长剑直刺其后心。 这是林竖横这辈子第一次背后偷袭。 剑修本不应该这样。 但是,林竖横就是这般做了,做的心安理得。 一剑毙命。 然后抬头,迅速确认鸿鹄飞鸟纛旗的位置,目测有三百步距离,身后有脚步声,师弟们也上来了。 “嗡……” “敌袭……” 几乎就是林竖横刺死那名打扫战场士卒的同时,不远处便传来呼喊,仿佛一滴水掉进了油锅中,刹那之间,城头便沸腾了。 四面八方的鹄国士卒挥舞着兵器,全部朝这个方向涌过来。 “拔旗!” 两个地火风雷阁的少年红着眼睛,嚎叫着便冲杀上去,不管是谁,看到脚底下的血腥,要不被吓晕,要不就会被激怒,发狂。 “鹄国的畜生,拿命来。” 修行第一境,被世人称作‘穿甲’。 何为穿甲? 一剑可穿甲胄,便为穿甲。 最先冲杀上去的少年,自然是达到了穿甲境,一人一剑,一剑便刺穿了鹄国士卒的甲胄:“敢来我唐国的土地上杀人,我日你八辈儿祖宗,记住了,小爷是地火风雷阁的剑修。” 这少年狂吼之后,在对面士卒的眼中看到了畏惧。 畏惧? 在修行界里,可从来没人用畏惧的眼神来看地火风雷阁的弟子,平日里他们最常见的便是嘲笑。 痛快! 原来身体里的血,热起来,是这个感觉! “拔旗,赶紧去拔旗!”林竖横作为大师兄,自然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他的脑子里一直都绷着一根弦,就是三百步外的那面旗。 鹄国的士卒自然也听到了这吼声,做了几个手势,城墙上的士卒明显变换了阵型。 鸿鹄飞鸟纛旗下面的士卒明显开始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