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总有梦醒的一天
好在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帝后同游的热闹给打破了。 巨大的金黄色轿辇，由十六名宫侍共同抬着，在偌大的校场上缓缓前行。 往年除夕，皇帝虽然也会出面，但不过是站在宫墙上，随便说几句话，歌颂一下自己的功绩，然后便带着一群大小老婆回宫去了，今年是头一次，真正融入民众当中，普天同庆。 楼淳音猜想，这大概与最近的一则流言有关。 对于那件事，她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听说，临川那边出了大事。 临川提督借由职能之便，贪污了大笔朝廷下拨的银两，后来被人发现，便要求他给个说法，大概是觉得山高皇帝远，就算这事被捅出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所以，临川提督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人灭口，打算以此来堵住悠悠之口，但没想到，人是杀了，但没斩草除根，事情一下子被闹大，整个临川开始暴动，这位提督仍是不吸取教训，用更严苛的手段来镇压暴动。在临川那个地方，提督可以算得上是个土皇帝了，只手遮天，没人能拿他如何，暴动很快被镇压下去，但有一个人，却趁着他镇压暴动的时候，逃出了临川，来到了帝京，将这事，捅到了朝廷，捅到了夙王北冥轻的耳朵里。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她不知道，反正临川提督的下场不会美好。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人传言，说临川提督是皇后娘家小舅子的表哥，跟皇家沾亲带故，所以才能如此猖狂。 对于这则流言吧，楼淳音认为，就算是真的，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有事说事，跟外戚专权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不过这世上的事，千丝万缕，纠缠不清，一个不小心，最后都能酿成巨大的祸端，对于皇家来说，更是如此。 皇帝要安抚百姓，要震慑百官，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所以，赶紧趁着除夕这个大好日子，展示自己亲民仁德的一面。 在封建迷信的古代，这个法子从来都是屡试不爽，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果然，当帝后的轿辇，出现在人群中时，人们的欢呼声，前所有未的热烈。 “今天可真热闹啊。”由衷感叹一声。 “之前为何藏拙？”他站在她身侧，轻声问了一句。 周遭欢呼声太过嘈杂，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意思：“什么？” 他轻挑了一下眼角，明明听清了，却假装不明，眼前这人，狡猾又无耻，实在难以理解，传闻中粗鄙庸碌的楼家小姐，说的真是她吗？ “嫁给太子，你的身份自当扶摇直上，楼家亦可跟着受益，为何放弃这大好机会？” 这一次，不能再装听不清了，她一番思索，回道：“如果我说，那日宫宴，一场蓄意谋杀，将从前的楼淳音杀死了，王爷可相信？” 他眸底沉沉，没有什么反应，良久后，却是突然侧首，烟冷色的眸子，竟晕染了几分澄然暖意，“我信。” 她知道他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心灰意冷，将从前的她抹杀，换了另一副心肠。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如果原主能活下来，会不会真的幡然醒悟。 “从前的我，那么爱他，像个傻子……”感叹原主的痴，原主的恨，好在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但人总有梦醒的一天。” 他轻轻颔首，语调沉润：“你说得对，人总有梦醒的一天。” “我想请王爷帮我一个忙。” 他没有多加思考：“什么忙？” 她有些讶异，其实，她是抱着他会拒绝的心态来问的，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应了。 “我不能经常入宫，加上我这身份，也指使不了任何人，所以，想请王爷帮我查个人。” “那晚宫宴上，将你从宴席上支走的内侍么？”他竟直接猜出了她的请求。 这倒是省了很多事，她不免怀疑，难道这家伙跟自己心有灵犀不成？“王爷真聪明，一猜就中。” 恭维的话他听多了，懒得听：“为何要查？难道你怀疑，谋害你的并非太子，而是另有其人？” 她更是惊讶，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不错嘛，小轻，连这都能猜到。” 小……轻？ 冰冷的俊容一阵扭曲，这世上敢这么唤她的，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这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 可是，除了感到一些别扭外，倒不怎么愠恼。 “又在胡言乱语。” 她笑，这口吻可一点都没气势，软绵绵的，看来这次不怎么害羞嘛。 难道是羞着羞着，就习惯了？ “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没吭声，脸色臭臭的，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 不过她知道，他这幅表现，就是应允的意思。 “你帮我这么多回，我心里真的很愧疚，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说完，又赶忙补充一句：“必须是我力所能及的。” 他本想说不用，却莫名换了句话：“几日前，府中账房先生因家中有事，回了老家，一直没有寻到合适之人替代。” 哦，听这意思，是想让自己给他当账房先生？那你直说啊，绕这么一大圈是什么意思？ 罢了罢了，她也不为难他，这位天性闷骚，就这毛病，她就体谅一下吧。 “我懂做账，小轻若不嫌弃，我就免费给你当账房先生，如何？” 他眉心一蹙，严厉喝了一声：“给本王改口！” 嘿，刚说他脸皮厚了，不会害羞了，这就又羞上了。 “小轻不是挺好听的吗？放心，私下里，我绝对不这么叫。” 他气得直捂额头，这姑娘怕是自己的克星，这么多年，什么棘手的事情，他都能游刃有余，偏偏就是拿她没辙。 “随你。”吐出两个字，别开眼去，竟有种负气耍性的感觉。 她忍不住，掩口偷笑。 这个男人，真是可爱毙了！ “小心！” 耳边倏地一声厉喝，身体被一股力道猛然向前拽去，于是，近距离，对上了一张清俊得不像话的脸容。 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支羽箭，便擦着耳朵飞了过去。 不是吧，调戏美男也是错？ 现世报来的如此快！ 靠在男子坚实的胸口处，耳边传来铺天盖地的惊呼声。 目之所及，是一群手拿凶器的暴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狼头或是虎头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