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围困之局(二更)
妈蛋! 京都府这个时候是吃屎的吗?人呢?到哪里去了,这么大阵仗的示威,难道就不管吗? “大概有多少人?” 小顺子道,“约莫……五六十人吧。” 五六十人,这种程度的示威,不是个小数目了,还记得前世,与自己合作的一家公司,因为拖欠工资,百十来号的工人们联合在一起,前去那家公司讨要薪资,项目负责人出面调解,却被工人们追打得满街乱窜,脑袋被打破,缝了十几针,实在是惨。 她越发头疼,叮嘱小顺子:“先别管这事,静观其变吧。” 以为这些闹事的人,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可两天后,小顺子又来找她了,那些示威的人不但没有离开,人数反而又增多了,京都府派了人来,也拿他们没辙,还起了冲突,死者的家属甚至以死威胁,事情越闹越大,已经没法收场。 眼看事态逐渐扩大,楼淳音心知,自己必须出面了。 这日天气有些阴沉,春寒料峭,细雨纷飞,阵阵的冷风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 等赶到聚贤庄时,绵密的细雨,竟变成了细碎的冰粒,一粒一粒砸在青石板的路面上。 这么冷的天,民众的激情,却如烈火般凶猛。 一下马车,就看到的大门前,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最前方还打着疫条白色横幅,上面写着两行血色大字—— 还我儿性命! 还我夫君性命!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心生畏缩,抱着暖炉的掌心,也寒凉如冰。 “小姐。”锦葵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也同样惴惴不安。 她深吸口气,反过来安抚锦葵:“没事,这些人不会伤害我们。” 如今,自己便是楼家的顶梁柱,她不能倒,若是倒了,楼家也就没了。 “哎,快看,是楼家的马车!”有人眼尖,出声嚷了一句。 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楼淳音,这些视线并不友好,憎恶,愤恨,讥讽,鄙夷,每一道视线,都似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身上。 短短一段路,却似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聚贤庄大门前站定,正视面前熙攘拥挤的人群,努力忽视那些令人芒刺在背的目光,楼淳音清晰开口:“我是楼淳音,楼家次女,楼家大少爷的妹妹,如今,我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说法。” 众人却不买账,拼命叫喊:“能有什么说法,楼家就是草菅人命的奸商,你们早就该滚出帝京了!” “太子殿下不愿娶你,果然是有原因的,别说是太子了,换了我,我也不要你!你这个不知廉耻,心地歹毒的恶女!给我们滚出帝京!” “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们不想听,杀人偿命,楼家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人们群情激昂,根本不给楼淳音说话的机会。 等了许久,人们的情绪略有平和时,她才再次开口:“这次的事情,我们楼家的确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在真相出来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冷静对待,不要人云亦云,我们……” “别听她胡言乱语,楼家就是个杀人犯,刽子手!”没等她解释完毕,就有人高喝着截断了她的话。 “对,杀人犯,刽子手,许阿婆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大家都有目共睹,好好一个人,吃了楼家的腐肉病肉,人就没了,你们简直丧尽天良!”另一人立刻接口。 “楼二小姐想道歉,可以!把楼老爷的命拿来,以命抵命,我们就接受道歉!” “对,以命抵命,楼家赚得每一文钱都是黑心钱,我们再也不会买楼家的任何东西!” “滚出帝京,滚出大楚!” “杀人犯,刽子手!” 人们越说越激动,还没等楼淳音想好,该怎么安抚人群时,一样东西径直朝着她扔了过来,啪的一声打在身上。 她愣了一下,打在身上的是一枚臭鸡蛋,蛋壳脆裂,蛋黄和蛋清混合着,沿衣襟缓缓淌下,一阵风过,腥臭的味道直钻鼻腔。 一旁的锦葵也愣了一下,掏出绢帕,正要帮她擦拭时,又一枚臭鸡蛋被丢过来,砸在了她的肩头。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锦葵恼了,指着丢鸡蛋的人喝道。 “滚,楼家的人都滚得远远的!”伴随着叫骂声,这次丢来的,不仅仅是臭鸡蛋,还有烂菜叶。 一时间,各种东西,铺天盖地,朝着楼淳音扔来,密集如雨,躲都躲不开。 腐臭的鸡蛋液,顺着额头流下,刺痛了眼睛,她想伸手去擦,结果又有更多的鸡蛋朝她扔了过来。 锦葵急了,张开双臂,挡在她的身前,“你们别扔了,别扔了,我们家小姐是无辜的,你们不要牵连她!” 可是,根本没有人在听她说什么,人们一边叫骂,一边源源不断将手里的东西砸向朝楼淳音,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出他们心中的愤怒。 楼淳音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这一刻,她几乎也要认为,楼家的确是杀人犯,是刽子手,是不被人同情的黑心奸商。 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勇敢,但事实上,她却高估了自己。 没有什么坚强,也没有什么勇敢,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用自以为是的信心来粉饰太平。 她做不到,做不到那些立下的誓言,到头来,她也只能让信任自己的失望罢了。 没有哪一刻,是如此的痛恨自己,厌恶自己。 坚强起来啊,你为什么坚强不起来,为什么要向所谓的命运低头! “小姐,你、你快走,奴婢来挡住他们!”锦葵用自己弱小的身躯,替她挡住了大半的袭击,可她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人扔鸡蛋不过瘾,甚至连鞋子,连石块,都一起丢了过来,这些东西重重砸在锦葵的身上,她痛得眼泪直流,却仍旧毫不退缩地挡在楼淳音面前。 抬起头,迷离的目光,穿过锦葵的肩头,她看到,对面街角处,一人一马,默默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