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五章 燕云会（十五）
深秋的清晨，多了一丝薄凉与清冷，薄雾散下，广阔的燕北大地，好似蒙上一了层浅色的薄纱，给人一种朦胧飘渺的静谧之感。 哗哗的破水之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燕京之南，高粱河畔，密密麻麻的宋军辅兵开始在河面上搭建起更多的浮桥。在环庆军反败为胜，大败萧干辽军的第二日拂晓时分，大宋其他两路大军也相继抵达高梁河畔。渡过高粱河，燕京在望。 而同一时间，燕京之西五十余里外的无名村落里，完颜宗翰所率的一万金人精兵整装待发。 北辽覆灭，宋金分食燕北大地的最后一场盛宴即将开始。 宣和四年九月初二，宋军三路大军皆已抵达燕京。十万大军人马过多，童贯甚至只能将三万余人马安排在了城外。 而同一天稍晚些的时候，阿骨打亲自押阵的金国中路大军也抵达距离燕京只有不足十里的地方，与提前到达的其他两路大军会合。因为燕京提前被宋人占领，他们只能驻于城外，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什么？你们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被逼出燕京城？” 粘罕的帐中，吴乞买、挞懒等金人将领正在讨论着有关宋军之事。因为听说粘罕大军曾与宋人有过短暂的接触，其也将领自是纷纷前来打探情况。 “宋人的火器古怪，咱们的战马乍见之下皆受了惊吓，根本不听使唤。无奈之下设合马他们也只得退出城来。”银术可解释道。 “火器？古怪？”吴乞买挠挠额头，“这个之前好像听咱们派往宋都的使者说过，说是可杀人于无形，实是厉害的武器。可是后来咱们也派人打探过，宋人的这些玩意只是徒有其表，吓人而已，杀伤力根本不足为惧。” “看来咱们的打探也有水分，根据设合马他们的讲述，宋人的火器除了声势吓人，可以惊马之外，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这是从一匹受伤战马的身上挖出来的，这匹战马便是被对方火器所伤，伤它的便是这铅块，”粘罕递给吴乞买一粒小铅块，说道。 吴乞买看完之后，又传与众将：“能够射死射伤战马，其威力应该与宋人的神臂弓相仿。这个铅丸大家看完便交与谷神，让他好好研究一下其中的门道吧。其实这东西再厉害也无所谓，战场之上的决胜还是看人，一个懦夫就算拿着锋利无比的利刃，也战胜不了赤手空拳的勇士。” 众将点点头。 “不过还有一个情况要注意。”银可术接着道，“宋人也并非如传言那般皆是怯弱之辈，设合马在燕京城外逗留之时，遇到了一支宋人骑兵，应该便是击溃萧干的那支，据设合马手下的那几个谋克观察，他们的战力恐怕不在咱们大金勇士之下。” “萧干也非易与之辈，能够击溃他的当然也是一支勇武之师。” “唉！这么说来，宋人究竟是强还是弱？俺都听糊涂了。”挞懒挠头道。 “不好说。咱们与宋人交锋的机会太少，无法准确摸清他们的虚实。”银可术摇头回道。 “唉！可惜皇帝陛下对宋人很是友善，否则寻个由头同他们打上一仗，一切便见分晓。”挞懒叹道。 “是啊，燕京为宋人所得，陛下估计等高庆裔赶到，与宋人谈好之后便会下旨班师回朝。以宋人的秉性，答应咱们的要求几乎是必定。因此短期之内咱们是不会有与宋人公开交锋的机会。”吴乞买附和道。 “我倒是有个想法。”粘罕沉吟道，“既然是试探虚实，咱们何不以盟友身份邀请对方来一场比武大会。反正高庆裔他们一时半会也未必谈妥，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以武会友，共贺辽国覆亡，这个由头宋人可说不出什么吧！” “噢？具体说说。”众将的兴趣被提了起来。 “吾闻宋人军中时兴蹴鞠之戏。两军闲暇之时常来几场比赛。那玩意儿咱们不会。不过咱们军中也兴盛搏击之戏，这几日里两军无事，咱们便邀请宋军之中的高手来与咱们比试几场，看看他们水平如何。” 吴乞买摇头道：“这种游戏如何能看得出对方的水平？再说宋人人口十倍于辽国，他们便是再不济，也总能选出几个像样的人来吧！这几个人如何能代表得了宋人的水平？” 粘罕笑道：“咱们可以把规矩定得狠一点，比如说比试之中生死勿论；再比如说比试的层次可分为卒、将、帅三层。这样一来，便可看出宋人的勇气与信心。他们若敢应战，那说明他们三军皆有勇悍之辈；反之便是些懦弱无胆之徒，不足为惧。” “这个主意不错，既能让咱们与宋人生死相搏，又不算是寻衅滋事。” “打出共贺灭辽的旗号，想来皇帝陛下他也说不出什么！” “好！就看宋人有胆无胆前来应战了！” 众将皆交口称赞。 “那就这样定了！”吴乞买拍板道，“下面咱们合计合计‘战书’或者说是‘邀约’的事情，还有，各位也琢磨一下自己军中的武艺高强者，莫要选错了，输给对方，咱们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哈哈！这是自然……不过论起战场上的生死搏杀，我不相信宋人能够胜得过我们。” “尤其是将帅这一层次，某闻宋人为官，皆要通过贿赂才能得到官位，没有几个是通过真本事得来的。他们的军中亦然，那些将帅有几个是从战场上摸打滚爬出来的？他们有没有胆应邀而来还说不定呢！” “哈哈！正是这个道理！” 众人皆笑着点头附和。 …… 燕京城，童贯已率此次北伐的一众文武之臣入驻一天。燕北之地已平，此番大功回朝之后当可封王，童贯简直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不过，此时童贯倒也不敢大肆庆贺，因为城外还有三万金人的精锐驻于城下，而且统兵都乃是大金皇帝阿骨打。金人据闻比辽人还要野蛮十倍，谁知他们会不会发疯，来抢夺燕京呢。 而且据报那个北辽的萧太后应该是落入了金人之手，他们抢夺燕京从某种意义上还真是师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