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那人就在身后屏风处
“等一下！大师有没有想过，你其实踏破铁鞋无觅处，想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声音来自屏风之后，开口者自然是秦明。 执法长老何协暗道不妙，难不成是给这小子吃了劣质的止痛丹，副作用没有生效？ 此时两方商谈正融洽，给这小子打了岔，万一事情黄了，掌门岂不是要让他难堪？ 曾在朝中任职的何协心思缜密，主动谢罪道：“都怪老身没有看管好这泼劣弟子，这就将他押往断魂房处置。” 掌门摆摆手：“大好日子岂能见血？改日吧，将他押下去就是了。” 他一门心思在那奇少年身上，也顾不得去管那么多闲事了。 宣迈大师疑惑道：“不知道这名弟子犯了什么过错，居然要送去断魂房处死？我听说如今的大宗派都已经废除了死刑，改为服役，难道天地门还没有吗？” 何协一顿，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他自然是想要让秦明付出代价，但宣迈所言非虚，断魂房已经好些年头没有启用了，处死内门弟子可大可小，自己反而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秦明在屏风之后大声呼喊：“宣迈大师，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一个月前你我相遇在炼丹协会外，你让人上台炼丹，而我炼成了三副回血散，最后又自己顺了点药材带走，你应该有印象。” 这事儿如今说来不光彩，但细节却已经触动了宣迈。 诚然，能够临时编织出当日的谎言的人，只需要随便打听一下消息风声就能够说出“我就是那天炼丹的天才”这样的狂言。 但是具体到最后那些顺走的药材，却是只有炼丹协会才知道的秘密。 也就是说，自己误打误撞，居然真的遇到了那天的炼丹鬼才？ 何协皱眉道：“大师不必听这人胡言乱语，他与其他内门弟子一同参加历练，我外孙陈志平与他一同外出，遭他杀害，如今连尸身都没能找回。 如此十恶不赦之辈，即便破例动用断魂房也不为过，怎么可能是您要寻找的那位炼丹天才？” “退一万步说，他不过是一个内门弟子，平日里连丹药也只能接触到最普通的固元丹，怎么可能会炼丹术？只怕是趁乱作妖，想对宣迈大师不利，这样贪图虚荣的弟子我见得多了，还从没有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执法长老字字诛心，分明就是要将这个自己认定的杀人凶手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宣迈则是不动声色，片刻后酒劲已去，从容道：“长老外孙的不幸遭遇，宣某深感遗憾。 前段时间天地门内门弟子外出历练遭遇了一些不测，炼丹协会也是有所耳闻，长老您的外孙陈志平一表人才，想必已经达到了很高修为了吧？” 执法长老想起陈志平，更是痛心道：“志平已经达到第二境界，在我的帮助下不日肯定能够成为第三境界的武者，可却被这秦明祸害了！” 宣迈心中一动，心道：“原来这年轻人叫做秦明，隐约似乎是有过这个人来了炼丹师协会。” 随即又郑重反问道：“长老可知道，你逮捕的这位内门弟子，只有第一境界的修为？” 言下之意不必言喻，自然是在质疑一个第一境界武徒如何杀害一个第二境界的武者，两者相差不是一星半点的实力，哪怕武者没有任何提防，武徒想要越阶下手都很困难。 话已至此，昊天掌门也发现了不对劲，质问道：“何协，你口口声声说秦明杀了陈志平，但给出的证据却只有两人同时外出，秦明虽有轻微动机却并没有这份实力。 我反过来问你，若是秦明死在晨星森林，而只有你外孙陈志平回来，他的嫌疑自然要更大，如若如此，你要怎么判定？” “这……” 何协眼瞳一缩，如果真的换一个角度，是陈志平杀死了秦明，那最终此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执刑长老白河道：“断魂房不可轻易外借动刑，何长老当局者迷，身为相关者不宜判决，请掌门将秦明移交执行堂评法司，由三位评法大司进行评判。 如果他们三位都认为秦明当以死谢罪，到时候我会让何长老到场见证行刑。” 议事厅内，众长老心照不宣，执法执刑两位长老都是手握重权，地位平等，平日里偶尔会有些许勾心斗角，都是小打小闹。但是到了这一刻却各显神通，谁也不肯让对方在掌门面前占得便宜。 秦明仗着有人站在自己一边，也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当日我等被黑暗梦魇追杀，陈志平从马上跌落被黑雾侵蚀尸骨无存。 我跌落一处山谷，侥幸逃过一劫，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回到门派，没想到却被这样冤枉，我身上有黑暗梦魇留下的暗伤，你们可以亲自察看！” 秦明说完，还刻意强调：“我不过是一个弱小的武徒，一直对陈队长保持敬畏之心，但陈队长几次三番想要让我陷入险境，我都未曾怪他。” “推开屏风。” 宣迈起身，走上前去，守护一旁的扈从将屏风推开，宣迈也看清了被五花大绑的秦明，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天地门就这样对待门内弟子么？” 掌门眉头动了动，秦明身上的捆仙索直接断裂，消散不见。 秦明的识海之中，也出现了一件法宝，掌门传声道：“秦明，看出来宣迈大师对你关照有加，若你当真是那日的炼丹奇才，我会保你一命。 希望你珍惜这次机会，最好与宣迈大师成为师徒关系，这捆仙索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赔偿。” 秦明暗道：“掌门看着什么都不过问，其实心如明镜，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宣迈往他后背上一摸，面露骇然：“这伤势果然是第六境界巅峰的黑暗梦魇造成，你竟然能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 何长老，你也看到了，你外孙乃是死在黑暗梦魇之手，第六境界巅峰的魔兽出手，在座各位除了掌门都未必活的下来，我看已经水落石出了。” 执法长老何协脸色涨红目光怨怒：“老身无话可说！” 掌门起身道：“今天是大好日子，不必闹得不愉快。执法长老也是为了门内的公正着想，心急一些也无可厚非。 秦明脱离队伍擅自行动，扣除一个月的丹药供应，既然你说自己身怀绝技，不若就给大家表演一番炼丹技艺，好叫某些心存怀疑的人心服口服。” 这个判决一石二鸟，让何协更是不敢再兴风作浪，又叫秦明必须显露一手，如果真有一些炼丹技术，那就可以顺理成章拜入宣迈大师门下。 天地门有一位弟子拜在宣迈门下，还愁炼丹协会不给天地门提供便利么？ 秦明心知掌门是装着一切从严来给他争取机会，如今骑虎难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炼丹术，本来是不能轻易在别人面前展露的东西，秦明打算等到成为三品炼丹师再出关，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不露一手似乎不太合适。 众目睽睽之下，秦明往怀里一掏。 整个天地门几百双眼睛都在盯着他，还以为秦明会摸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来，结果却是摸出来一个乌漆嘛黑的腌菜坛子。 这个连一品都没有的破旧丹炉在上次险些炸炉之后就变得黑乎乎一团，但洗洗还能用，秦明没空也不急着去换，既然要换就换好的，找得到心怡的丹炉之前也就凑合凑合用了。 李空见状好笑道：“拿寻常人家用来腌菜的坛子炼丹，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你配叫炼丹师吗？” “聒噪。” 掌门淡淡道：“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就是好猫，即便用的是尿盆，只要能炼制出丹药，就是炼丹师。不知道给李长老一口上好的丹炉，你能不能炼制出一枚一品丹药来？” 显然掌门已经有意让秦明表现一番，李空算是撞在枪口上，当即翻了个白眼，不敢多话，心里却想着：“圣子才是门派的希望，区区一个秦明成的了什么气候？” 他如今已经将自己当做王大雷在天地门的御用管家，一心都向着王家了。 别人见到秦明拿出腌菜丹炉都是一脸鄙夷，反倒是正主宣迈大师流露出怀念之色，那是一段他不太愿意提及的过往。 在他还是炼丹学徒的时候，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当时就是反反复复用的这种新手用的腌菜丹炉。因为他练习刻苦，丹炉就像秦明这一口一样漆黑无比，上不得台面。 别人觉得秦明穷光蛋一个，宣迈却是觉得亲切得很，认为秦明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刻苦，是个可塑之才。 但是下一刻，看到秦明取出的药材之后，别人都没有看出什么，倒是掌门跟宣迈都是眼皮一跳。 聚元丹。 据说要重复五十遍繁琐工序，动用数百学徒的人力才能成一颗的聚元丹。 秦明是太过自大，还是脑袋被驴踢了，居然在这种场合选择炼制聚元丹？ “炼丹协会生产聚元丹都是用二品顶级的熔火炉鼎来进行炼制，光是这个低级丹炉看着就很悬。” 宣迈低声喃喃自语道：“只要他能做到不炸炉，就已经比绝大部分的一品炼丹师都要强，这种苛刻都条件给我炼丹我都要胆战心惊，更何况是炼制聚元丹。” 掌门轻咳两声：“秦明，一品丹药聚力丹是很不错的丹药，你可以考虑炼制这个。” 秦明淡淡道：“聚力丹没什么意思，掌门您不是需要聚元丹吗？我姑且炼一炉给诸位瞧瞧。” 说罢大手一挥，聚元丹三十二味药材被灵力平铺而起，凌空被巧妙托起。同时七两丹砂如红幕垂落，丹炉之中顿时燃起一团丹火。 秦明奔放地喝下一口清酒，朝着丹炉一喷，水雾之中火焰腾升而起，三十二味药材落入漆黑的丹炉内，七味主药被灵力完美包裹，变成两份腾开，一份提炼、一份冷却。 其余二十五味辅料则是沉入炉底，化生出一片氤氲白雾，正好包裹住了正在提炼的主药。 这时候激燃的丹火被压制到吹而不灭的文火水平，秦明一手托炉，手指在丹炉表面轻扣，每扣响一次，丹炉内就滴落一滴精华，而这精华正是聚元丹最核心的成分所在。 掌门虽然知道聚元丹是什么材料炼制而成，但却总归是个门外汉，不知道聚元丹的炼制步骤，看得似懂非懂，只觉得手法很是神奇而且异常娴熟。 再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宣迈，只见宣迈端着酒杯一动不动，从一开始看到秦明收火的时候嘴巴就没合上过，一杯陈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翻，湿了一身，却是完全没有察觉。 昊天心中震动：“难道秦明炼制丹药的手法糟糕透顶，连宣迈大师都看傻了？” 想到此处他也是不禁苦笑，秦明刚刚忽然说出的那番话分明就是在垂死挣扎，自己居然信以为真！ 秦明收火封炉，灵力接连透过指腹打入炉内，这是他这段时间炼丹掌握的一点心得，可以让成丹的时间缩短一半。 这个操作持续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期间宣迈的酒杯被扈从斟满好几次，但都不小心洒了。扈从见到大师的手居然在颤抖，吓得脸色铁青，不敢再倒酒。 半个时辰过去，丹炉发出“噗”的一声，一阵阵黑烟冒出。 李空登时笑道：“装腔作势，这不炸炉了！” 然而秦明手一翻，四颗晶莹剔透的聚元丹滚落手心，散发出明亮的光泽，在每一颗聚元丹上都有着一条格外清晰显眼的蓝色纹路。 从各种现象都能看得出来，这四颗聚元丹，已经达到了一品丹药的顶峰质量！ 哐当。 宣迈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上，整个人目瞪口呆。 片刻后，在天地门议事厅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宣迈大师涕泗横流地飞奔而出，一把抱住了秦明的大腿：“神仙！我想学炼丹！” 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掌门都看得满脸诧异，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几盏茶的功夫，秦明就把聚元丹给炼制出来了？ 四颗聚元丹，全部都达到了一品丹药的巅峰质量，一颗都没有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