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穷困可以灭志
东方的雏日终于破晓,金色在刹那之间洒满了一切。 在最初的高楼之中,十六层之中,赵政独居一室,盘膝而坐,正入定修行。 远处的金光从玻璃之中映照而出,将其渲染成金色,只留下一个沐浴着金色的背影。 无尽璀璨之下,在赵政的双膝之上,墨渊静静而放着。 黑色的长剑似乎与他整个人的修行产生着莫名的共鸣,灵气不断的流转着。 房间之中是一种奇异的静谧之感。 赵政自从拜入李春秋的门下之后,一直严于律己,只要有片刻空余,不是读书便是修行。 因为赵政知道,他所在的这个位置,秦国有多少人渴求而不得,中原有多少人渴求而不得,天下有多少人渴求而不得。 也因为,他不想让师尊失望,不想让天下人看轻师尊。 仙人的弟子若是一个弱者,那会是仙人的污点。 所以,赵政才对自己师尊有意收的弟子那么在意,他不容许自己的师尊身上有着半点污点。 对于赵政来说,遇见李春秋是他人生最大的转折,他感激这相遇,也感激自己的师尊。 “当当当!” 三下叩门声不紧不慢的响起,将寂静打破。 赵政没有睁开眼睛,他只是淡淡的收敛了气机,然后缓缓开口道: “谁?” 在房间之中,赵政淡然的声音响起。 赵政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这个时间段会有谁回来打扰他? 太阴学宫之中的学子吗? 还是那位李先生? “我,李斯。” 在房间之外,传来了一声温然雄厚的声音。 赵政闻声缓缓睁开双目,然后轻声道出一个字: “进!” “吱………” 那年久失修的大门缓缓被推开。 身着太阴学宫之中招摇宫的衣衫的李斯走了进来,他身上有一种特有的气质,让人忍不住的信任。 自从李斯进入太阴学宫之后,就一直尽力与赵政打好关系,所以在招摇宫之中,两人的关系是最为亲近的。 在赵政前往饕餮基地之前,也是他提醒赵政一定要要回这些被埋没的工匠。 “李先生来了。” 赵政反手将双膝之上的墨渊剑插入了身旁的大地之中,长剑剑鞘狠狠贯入大地一寸。 然后,下一刻盘膝而坐的赵政凭空站起身来。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李斯道: “正好,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先生。” “知无不答。” 李斯愣了愣,然后立马拱手道。 李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与理想,他要开万世之功业,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雄位。 他不是那种淡泊名利的人,他热衷于权势。 所以,赵政便是他的希望。 李斯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仙人意志没有变化之下,没有人可以阻止赵政走上秦国的王位。 赵政在墨渊剑身旁缓缓踱步,似乎思考着自己的言辞,在数息之后,他才缓缓道: “先生,大才之辈是否会泯然众人?” “可有人无论时局如何,大世如何,出身如何,皆可以大才安世?” “苦难可否磨砺才能?” 赵政着实对自己师尊看上的弟子有点疑惑,她看上去太不堪了。 稍微的恐吓,便没有了丝毫的胆魄。 李斯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秦王孙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他轻轻瞥了一眼秦王孙,却见赵政脸上满是冷意,情绪没有丝毫的外露。 李斯见此,只能轻轻摇摇头,回答道: “天才只是天才,天才也会夭折,也会屈服。” “夭折?屈服?” 赵政皱了皱眉。 而李斯继续地说道: “为何有着刑不上大夫?因为威武可以屈人,穷困可以灭志。” “久处卑贱之位,困苦之地,心志皆疲,不可谋国。” “用一句琅嬛宫之中书籍之中话语:现实可以压倒一切,而世上到处都是被埋没的天才。”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除了仙人之外,没有人可以无论时局、无论出身、无论大世,皆可左右乾坤风云。” “王孙何时听过天下绝顶人物有无姓无氏无师之辈?” “布衣黔首亦有聪慧之辈,不过时局所致,多数人苦于时局。” “所以,天才可以夭折,可以屈服。” “而苦难未必磨砺人。” “对于很多天才来说,困难更是可以摧毁一个人。” 李斯的话语尽了,整个房间一时寂静。 李斯估计想不到如果没有李春秋,几十年之后,他会被赵高屈打成招,正是应了这句“困难更是可以摧毁一个人。” 最终赵政缓缓开口道: “政,明白了。” 赵政深深吸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道: “人如器物,过则碎矣。” “处地不善,则自损矣。” 赵政心中一瞬间想过很多,但是最终摇了摇头,他看向了李斯道: “先生此时来此,可有要事?” 李斯拱手一拜道: “敢问王孙,人可应下了?” 赵政背身望着远处初升的朝阳道: “已然应下,长剑之下,那饕餮之人如为鼠辈。” “不过那人,虽吾不屑,却仍旧可知其非善类,能忍常人不能忍,其爆发出来必然狠辣。” 赵政对于老鬼的印象很深刻,在他遇到的所有人之中,老鬼的性格鲜明到无以复加。 “宵小之辈,王孙无需在意。” 李斯笑着摇了摇头道: “倒是既然应下,王孙大功于秦也。” 赵政闻声转过身来,看着李斯道: “我记得先生非是秦人。” “先生应知,人若归秦,诸国之祸,为何还要提醒我?” 李斯低头笑了笑道: “太阴学宫之中,还有人不知道天下必然归秦之人吗?” “仙人所言无错,诸夏当一,方可强之万世。” “此不世功业,李某愿躬身于此等功业之中。” “莫非王孙看不上李某?” 赵政笑了,他与李斯同样沐浴在无尽的金光之中。 “自政拜师而始,诸夏之民,则吾之民也。” “况且,先生才略惊人,政如何会看不上,倒是怕先生看不上政。” “岂敢!” 两人相视而笑于无尽的金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