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往事皆苦多
浮云伴我身，往事皆苦多。 苦海扑面席卷过来，声势浩大，威猛暴烈，乃至一浪接着一浪，旋着浪花。 终究击碎了那朵悠然的浮云，让我醒来。 童年的我曾在无数的黑夜里醒来，盘腿打坐修炼本不存在的功法，企图使自己静下来，却终究是无法忘记。 小薇的惨死，红衣女鬼的冷笑像是梦魇一样植根我的内心里，像是黑云覆盖着我的灵魂，稍纵间就将我所吞噬。 背负着罪名的我狼狈的离开了那原本充满欢乐的家里。 可是谁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铁门，好像一条漆黑的隧道，突兀间火车隆隆驶过，将我撞得粉身碎骨。 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睚眦必报的李红音、来历神秘的小狐妖、天下无双的夏歆神、许家的惨案以及藏在暗处的神秘凶手。 甚至也不排除对我有某些奇怪想法的张雨凡、成天畅想着伟大前程的张悦等人。 那块丑陋的伤疤猛地被揭开，将过去的一切直面的放在叶初九的脑海里。 这些天每一帧的画面如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快速的回放，叶初九始终找不到始作俑者。 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也许这就是轮回的宿命，终究需要他去挣脱那一道永恒的枷锁。 念及此，叶初九扬着惨白的头颅猛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是谁？” “你小子终有此劫，或许是宿命，躲不过去。” “我要血菩提。只有它可以让我的内心安静。” 叶初九沉默了会，艰难的从声带里蹦出了一句话。 “啥？那玩意吃多了，会上瘾的。得，你别这样看着我，老子给你去拿还不行，反正上瘾的又是老子。” 阴叔轻叹了声，却又无法拒绝叶初九的要求，转身去了漆黑的店内。 “初九，你到底是怎么了？” 张雨凡忍不住的问道。 叶初九的境况很让她担心，像极她所碰到的抑郁症患者，有某些心理障碍，使得他们沉沦黑暗，见不到黎明的曙光。 叶初九扬了扬脑袋，轻笑了声，道：“你别听他胡说，我只是最近练功走火入魔而已，这血菩提可以安神静心。” “是么？”张雨凡狐疑，轻声说道。 “小子，给你，每次犯病的时候吃一点就行了，别多吃。” 阴叔塞给叶初九一块块状的血晶，跟葡萄酒一样的血红色，发着暗红色光芒，飘着一股沁人心扉的气息。 叶初九当即拧下一块血晶丢到嘴里，原本惨白的面容渐渐恢复血色，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睛好像迸发出黎明的曙光。 “小子，咱们是亲兄弟明算账，这块血菩提算你两万，外带你还欠我八万的账，一共就是十万。”阴叔咧着嘴巴，嘿嘿笑道。 “不就是十万块么？我帮他出。”张雨凡试图从手提包里翻出银行卡。 叶初九布满剑茧的右手猛地将她柔弱的手给按住，目光冷峻的瞥来，“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张雨凡咬着牙齿，悲愤的瞪着叶初九，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心房好像四分五裂，她想对他好，可他硬生生的拒绝她的好意。 “没问题，你看这值多少钱？” 叶初九拿出那颗桂花树妖的妖晶，哪怕是在惨淡的光线下依旧迸发翠绿的光泽。 “少见啊这东西，草木类的妖晶最为值钱的，可这应该是鬼妖，能量斑驳，我帮你出手的话，差不多能卖个三十万。” 阴叔用手摩挲着妖晶，看得很仔细，几乎都要磨出一层皮。 一听这价格，张悦眼睛都瞪圆了，精光外放，大叫道：“这捉妖师这么赚钱？这破玩意能值三十万？” “咦，这小子是谁，看着有些眼熟？” 阴叔眯着眼打量着张悦，那阴森的眼神让张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海叔的孙子。”叶初九笑道。 “是那老小子啊，骨相不错，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可惜了，眉有断缺，中庭坍塌，命格不好，必有灾祸。”阴叔淡淡的说道。 张悦想要反驳，但是一见阴叔阴森的有些夸张的表情，顿时喉咙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我呢，我想问下姻缘。”张雨凡迫不及待的问道，末了，眼睛的余光还瞟了眼叶初九。 “面相不错，骨相也挺好，眉尖有分叉，姻缘坎坷，应该有过一段好姻缘的，可惜了。你这小孩子命宫暗弱，双眉有黑纹，似乎是小鬼缠身啊。”阴叔轻叹了声。 听完话，张雨凡表情黯淡，在可怜的光线下很惨淡，半响不吭声了。 “对了，这是从哪里得来的？”阴叔话题一转，问道。 “李红音的手下，桂花树妖。”叶初九答道。 “李红音那花妖啊，其实也挺可怜的。两年前建地铁，拆掉她的红月洞，她出手杀人，就上了妖悬令，现在还东躲西藏呢。她是吞噬日月精华而修炼成妖，妖晶品质很高，道上有很多人想要她的妖晶，已经有人出价一百万了。你要是下次捉到她，千万别交给妖怪管理处，那才五十万，我给你出价九十万如何？” 阴叔咧着嘴巴，笑得像是朵花，让人不寒而栗。 若是捉到李红音，交到阴叔这里，恐怕只有剥皮挖妖晶的命了，而交给妖怪管理处，起码能活，只会被镇压在锁妖塔下面。 “她很狡猾，每次都让她给跑了。” 叶初九抬头，望着了眼前的那口棺材，轻轻的摇了摇头。 “总是有机会的。这东西我就收下了，不过剩下的钱要等我出货才能给你。到时我转到你的账上。” 说话间，阴叔把那块妖晶塞进了口袋里。 “阴叔，帮我问下龙牙草，务必尽快。”叶初九非常认真的说。 阴叔表情略微一怔，问道：“你的师父他又受伤？说了，不能让他再动手了，偏是不听，以为我骗他呢。现在好了，这丹田吃不消了吧。” “他是道人。” 忽然，叶初九背脊猛地挺直，目光坚定，他想起老头子的话，他说每一个真正的道人都会死在降魔除妖的道路上换得这天底下的宁静，他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 “好啦，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吧，那你去忙，老子就不陪你了。”阴叔拍了拍叶初九的肩膀朝着屋内走去。 “那我走了。” 叶初九微微一笑，顺手从货架上拿了一叠香蜡纸钱。 “嗨，你这臭小子跟谁学得顺手牵羊？” 阴叔尖戾的声音传来，在这平静的街道上投下一颗石子，掀起一丝涟漪，好像多了点生气。 望着叶初九消失的背影，阴叔惨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浮现一缕笑容，“这小子的道行真的越来越厉害了，比妤儿那丫头都强上不少，可惜了，有了心魔。” 张雨凡一直抿嘴偷笑，眨着明亮的眼眸瞟着叶初九，笑道：“原来我们的叶道长还会这一手呢。” “这老东西一直黑我的钱，拿点东西算什么，反正也用得上，等会烧给那个鬼，要是不肯走，只有斩之。”叶初九不经意的露出一抹笑容。 “那老头简直够吓人的，屋里面还摆着那么一大口棺材，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死尸？”张悦苦着脸道。 “那是炼阴棺，用一种法门炼阴气，里面聚集了无量的阴气。”叶初九答道。 好像听老头子说过，阴叔在外有不少仇家，躲在阴鹊桥是为避祸，那口棺材就是他压箱底的法门，可以加持无量的阴力。 就像家里放着一颗核弹一样，谁敢再找他的麻烦。 “那他干嘛放一张女人的遗照在棺材上？那女人的尸体会不会在棺材里。”张悦又问道。 “那是他的妻子，已经死了很多年，放在那只是为了睹物思人。棺材里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一口空棺材，不然那棺材里的阴力会孕育恐怖的尸鬼。”叶初九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那也太瘆人了，打死我下次也不来了。” 张悦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里好像被乌云锁住，抬头不见天日，好像有座大山压在心头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鬼市都是如此。”叶初九微微一笑。 个把小时后，一行人总算是抵达了殡仪馆，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乌云遮住了天空上那弯明月，将猛烈的光线拒之门外，黑暗吞噬着大地。 老远就听见从殡仪馆内传来的令人烦躁的哭声和木鱼声，对于张雨凡来说已经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了。 门口的保安大叔睡得正酣，猛一抬头看见驾驶位上张雨凡，笑着打招呼，忙打开大门，放车辆进去。 车辆直接停在骨灰存放室的门外，冷风摇着门外的大树，细碎的树影倾泄在三人的脸庞，张雨凡的俏脸紧绷，连影子都瑟瑟发抖。 室内亮着低度的日光灯，却也猛烈，把人脸渲染的特别苍白，而室内的骨灰盒也一目了然，像是超市的里的货架一排排的摆放。 那终究是死者的亡灵，可最后只是属于那一方小木盒。 张悦刚才说不害怕，这会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金刚经。 “就是他了。” 张雨凡紧紧的抓着叶初九的衣角，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一个小方格，上面贴着一个男人的遗照，以及生卒年月日。 叶初九嘴角带笑，开玩笑道：“确实挺帅的，难怪你会犯花痴。” “初九，你还有心思开我的玩笑。我都说了，那天喝多了，我一喝多就胡说八道。” 张雨凡瞪了叶初九一眼，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学会酗酒了，可能是初恋男友的那次意外，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你找个香炉来，念着他的名字，把这叠纸钱烧给他。”叶初九交待道。 很快，小格子面前的香炉里升腾起一团火焰，橘色的火光像是魔鬼一样张牙舞爪吞噬着周围的纸片。 一旁张雨凡嘴里念念有词，“程明，丙寅年癸巳年辛酉日生人，速来拿钱，从此恩怨两销。” 突如其来的狂风一下子从门外卷了进来，烧着正旺的炉火瞬间熄灭，被狂风卷起，纸灰像是鹅毛大雪一样纷落而下。 叶初九像是一颗青松般傲然不动，纸灰落在他的衣服和发间，他冷眼望着门外，一路过来有一滩散发着海腥味的水渍。 见状，张雨凡和张悦魂都吓飞了，惊恐的望着透明的空气。 “臭道士，还敢管老子的闲事！” 虚无的空气里传来一个男人粗暴的怒吼声。